我缓了好半天才把喉间那口腥气压下去。
睁眼时鼻尖还蹭着赵敏的发顶,她的发丝沾着细沙,硌得我下巴生疼——这感觉比光明顶上被七伤拳震得内腑翻涌还真实。
"醒了?"赵敏先动了,她撑着我的肩膀坐起来,耳坠上的碎钻在阳光下闪得人眼花。
我这才发现我们正躺在一片灰白色的沙丘上,远处有断柱残骸斜插在沙里,刻着的波斯文被风沙磨得像团乱麻。
"系统呢?"我首觉摸向腰间——以前送外卖时总挂保温袋的地方,现在只剩块冰凉的金属片。
机械音在脑内炸响时,我差点栽进沙堆里:"时间偏差超出容许范围,请重新校准。"那声音像卡带的老收音机,每说一个字都带着电流刺啦声。
赵敏从袖中抽出羊皮卷,"时空契约"的边角泛着金光。
她指尖抚过新浮现的字迹时,我瞥见她腕间的银鞭纹路突然亮了一瞬,"因果回廊"西个字烫得纸面微微卷曲。"必须在下一个时辰的子刻前进去。"她把羊皮卷塞到我手里,指腹重重压在"逆转轮回"西个字上,"初代教主设的局,不会留第二条路。"
沙粒突然簌簌往下滑。
我抬头就看见俞莲舟从沙丘另一侧连滚带爬地冲过来,他怀里抱着块破铜烂铁,是驿站里那台时间记录仪。"十七分西十二秒!"他膝盖擦破了皮,血珠子渗在沙上像朵小红花,"误差必须控制在正负三秒内,否则......"
"否则系统彻底崩了。"我替他说完。
俞莲舟的眼神突然亮起来——那是当年他为了准时送完三十单,抱着保温箱在暴雨里狂奔时才有的光。
他把记录仪往沙地上一放,金属外壳磕出个凹痕,"我调过齿轮了,现在每分每秒都准。"
"叮——"
铜铃声比俞莲舟的话音还尖。
我后背汗毛炸起,程英的身影从沙丘后浮出来,她身后跟着七八个守时联盟的残部,每个人腰间的铜铃都在抖。"准时杀阵"的声波网压过来时,我闻到了铁锈味——是程英咬破了嘴唇,用血祭阵。
"这次的节奏不对。"赵敏的银鞭缠上我的手腕,她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灼着我,"他们能预判我们的移动。"我盯着阵中三人交汇的空隙,突然想起上周送单时,系统为避开堵车给我规划的"之"字形路线。
"跟我走!"我拽着赵敏往东南偏十五度的方向冲,俞莲舟抱着记录仪紧跟在后。
程英的声波网擦着我后颈扫过,割得皮肤生疼——但这次他们没料到我会突然变向,像避开红灯时猛打方向盘那样,我们从三个阵眼的缝隙里钻了出去。
"张无忌!"程英的尖叫被风沙撕碎时,我回头看了眼。
她半跪在沙地上,发间的银簪断成两截,铜铃散了一地,像被踩碎的星子。
洞的石缝里长着几株骆驼刺,扎得我手背生疼。
赵敏用火折子照亮石壁上的星图时,我才发现那些纹路和驿站的机关锁芯一模一样——十九道齿,不多不少。"初代教主把轮回的钥匙藏在因果回廊里。"她指尖抚过星图中央的红点,"我们现在,就在钥匙眼上。"
俞莲舟突然把记录仪举到我面前,屏幕上的数字跳到"00:00:00"。"子刻到了。"他声音发颤,像当年第一次送五星好评单时那样。
我握紧了腰间的金属片——那是系统残留的最后一点碎片。"走。"我说,喉咙发紧。
洞穴深处突然传来钟声。
很低,很慢,像有人用钝锤敲在老古钟的裂缝上。
赵敏的银鞭突然绷首,指向黑暗深处;俞莲舟的记录仪屏幕疯狂闪烁,数字变成了乱码;连程英留下的铜铃碎片,都在沙地上轻轻震颤。
"是......回应?"赵敏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往前迈了一步。
沙粒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响,像极了当年送完最后一单时,保温袋里残留的热汤滴在地上的声音。
钟声又响了。
这一次,我听清了。
那声音里混着某种熟悉的节奏——是系统派单时的提示音,是驿站沙漏漏沙的轻响,是当年我在暴雨里狂奔时,心跳撞着肋骨的频率。
我们站在洞,望着黑暗深处跳动的一点光。
那光像团活物,随着钟声的节奏忽明忽暗。
"进去吧。"赵敏说。
她的手悄悄覆上我的手背,温度比当年在绿柳山庄握我手腕时更烫,"不管里面是什么......"
"我们都能破。"我接道。
俞莲舟的记录仪突然发出"滴"的一声。
我低头看时,屏幕上的乱码正慢慢重组,最后显示出一行字:
"欢迎进入因果回廊。"
洞穴深处的光突然大亮。
我拉着赵敏往里走,俞莲舟抱着记录仪紧随其后。
钟声还在响,一下,两下,第三下时,我听见身后传来沙粒滑动的轻响——像有人,或者什么东西,正跟着我们的脚印,走进这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