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眉骨滑进眼睛里,我眨了眨,盯着那柄水剑倒映的自己——眼尾暗红的九阳纹路淡得几乎要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灰,像被泼了层阴云。
"这不是选择。"赵敏的声音突然贴在耳边,她残页烧剩的金灰落在我手背,"是交易。
波斯三使当年用活人意识炼剑,你要拿什么换?"她指尖掐进我掌心,是从前我们在绿柳山庄被围时,她偷偷传递的摩斯密码:危险。
我喉结动了动。
三年前在蝴蝶谷,胡青牛说玄冥寒毒是意识毒素的活例子——寒毒不是冰,是当年鹤笔翁的杀念凝成的。
这水剑里游动的金芒,怕也是类似的东西。
"周姑娘!"周芷若的银簪突然在头顶划出半弧,她咬破的指尖渗出的血珠没入雨幕,雨水立刻凝成半透明的阵纹,像无数细针扎进石壁。
这是暴雨剑阵的第二重节点,我在光明顶见过她布一次,那次她用了七根断发当引。
可这次阵纹刚成型就开始扭曲,几缕雨水突然凝结成冰刃,"咻"地朝赵敏咽喉扎去!
"敏敏!"我圣火令横挡,赤芒撞碎冰刃的瞬间,余光瞥见周芷若攥着银簪的手在抖——另一个她在和她抢身体。
她眼尾泛红,咬得下唇渗血,却还是用口型对我喊:"撑住。"
"张教主分心了!"殷野王的黑伞突然旋起来,伞骨上的倒刺割破雨幕,带起一阵腥风。
他伞柄上的红绳被卷得笔首,是小昭和他告别的那根。
我正要迎击,斜刺里一柄青竹伞横插进来——是戚长老。
他伞面向上一托,雨水顺着伞骨凝成水龙,撞碎殷野王的伞风:"老殷,你女儿还在灵蛇岛等你送伞面呢!"
"闭嘴!"殷野王伞尖点地,地面裂开蛛网状的水痕,"你当我不想活?
可这剑能解我女儿体内的十香软筋散!"他声音发颤,我这才注意到他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雨水,哪像个大乘中期的高手,倒像个急着给孩子抓药的老父亲。
"雨势太乱!"赵半山的声音从密道深处传来。
这位前水利官抄着袖口,食指在掌心画着圈,"雷暴频率是平时的三倍,再这么下去,洞顶要塌。"他指尖突然顿住,雨水流速陡然变缓,连殷野王和戚长老的对撞都跟着慢了半拍——这是气象武学里的"截流术",我在武当山听俞二伯说过,要观云识雨三十年才能练出。
水剑在这时又颤了颤。
我盯着它剑身里游动的金芒,突然想起在绿柳山庄地牢里,朱九真拿算盘砸我时,她说"人心能算,欲望能算,连鬼蜮伎俩都能算"。
金融太极的"价值节律"——俞岱岩教我算粮草时说过,一切事物都有价格,包括意识。
我闭了眼。
九阳真气在气海翻涌,却不往外冲,反而顺着任督二脉往眉心聚。
那是金融护体真气的虚拟模型,我曾用它算过光明顶的粮草调配,算过六大派的攻山路线,今天要算的...是这柄剑里的意识毒素。
"张无忌!"赵敏突然拽我袖子,"剑在往你心口飘!"
我睁眼时,水剑己经悬在我胸口三寸处。
它倒映的我,眼底的灰正在褪,可剑身上的金芒却更亮了,像在和我较劲。
我想起小时候在蝴蝶谷,常看胡青牛用银针引毒,毒往哪走,针就往哪扎。
现在这毒...要引到我的"价值感知"里?
"赌了。"我伸手。
掌心的金符突然灼烧,是九阳神功在警告。
可我没停,指尖刚碰到剑身,水剑就像活物似的钻进我手心,顺着血脉往心脏流。
那不是痛,是凉,凉得我打了个寒颤,却又舒服得想叹气——像小时候娘给我擦药,像在灵蛇岛小昭和我分饭,像赵敏掀我盖头时,红绸扫过手背的温度。
"叮——"
终焉之门的钟声炸响。
我眼前突然多出无数金线,每根线都缠着绿色的雾气——是毒素!
我看见密道石壁里藏着三团紫雾,是当年波斯三使留下的;看见殷野王伞骨上的红绳沾着半粒十香软筋散的药粉;看见周芷若指尖的血里,有半丝不属于她的意识在挣扎。
"你不是它的主人..."
水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冰锥敲玉盘,"你是它的新宿主。"
我猛地睁眼。
掌心空了,水剑没了。
可我能清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识海里生根,顺着"价值感知"的脉络,往西肢百骸钻。
殷野王和戚长老的对撞停了,赵敏攥着残页的手在抖,周芷若的银簪当啷掉在地上。
洞外的雨突然大了。
我听见雨水打在洞顶的声音,像极了算盘珠子碰撞的脆响。
暴雨的剑意和金融的韵律在我体内翻涌,像两股绳子在较劲,又像两坛酒在混酿——等它们缠成一股时,会是什么样子?
"教主?"赵敏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眼睛...在发光。"
我摸了摸脸,掌心沾了点金粉——是水剑留下的。
远处又传来一声闷响,比终焉之门的钟声更沉,像是什么庞然大物在破土而出。
"走。"我握紧赵敏的手,"去看看终焉之门。"
周芷若弯腰捡银簪时,我瞥见她发间落了粒金粉。
殷野王的黑伞垂在身侧,红绳上的金粉在雨里闪着光。
戚长老的青竹伞尖滴着金水,赵半山的袖口沾着金粉,像撒了把碎金子。
原来这水剑,早把我们都变成了宿主。
雨还在下。我能听见体内有声音在说:该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