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宫墙外尚凝着露气,谢令仪却早早醒来。
床榻之间,三位夫郎皆沉睡未醒。沈青砚倚在她臂弯,发丝拂在颈窝处,气息温软;顾清和背靠她胸口,眉心仍紧蹙着,仿佛梦里也未曾安宁;卫长风最远,端正地睡在床榻边角,一只手却牢牢握着她垂落的衣袖。
谢令仪轻轻抬手,将沈青砚鬓边拂了拂,柔声呢喃:“睡着的样子最乖。”
她翻身下床,吩咐宫婢不得惊扰,又召来宁知微:“昨夜顾清和说的户部副郎,可再查一层,他若与江南局有所勾连,未必止于情面。”
“属下己经布好人手,今日午时前,定有回报。”
谢令仪颔首:“传旨,不用明面动他,吓一吓足矣。先让他知道我查到了。”
宁知微低头:“主上可是要借此牵出太后手中的线?”
谢令仪冷笑一声:“太后素来高坐不语,若我不动,她只当世上人皆聋哑。楚党这盘棋,她藏得够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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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将近,前朝密议甫毕。
谢令仪未回宫,而是首接转去了东厂旧地。
顾清和换了便服,在厅内等她。他己经翻阅过数本旧卷,如今眉目清朗,目光坚定。
“户部副郎果然早年便与楚氏勾连,他与楚慎卿之妻乃表亲。”他将一封私信递上,“这封信,是他在三年前写给江家故人的,提到‘图不能存,唯有祭火为明’,当时我们皆以为是销毁,如今看,分明是藏匿。”
谢令仪轻声道:“图纸之事若落太后之手,她必不留江南这口活井。”
顾清和点头:“更要命的是,他还提到‘献图得子’,似乎意有所指。”
“太后收养的小皇子?”谢令仪立刻反应过来。
“正是。”
顾清和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若那孩子真是楚慎卿血脉——”
“她的筹码,就不止于朝中孤臣了。”谢令仪接过话,“谢家、江南、户部、再加一位皇子,她能翻天。”
顾清和望着她,眸光凝重中透出几分不安:“你要怎么做?”
谢令仪抬眸看他,目光淡定而清冷:“先布局,再试探。”
“你还想试她?”
“必须试。”她语气沉静,“此局未完,我不能只靠怀疑做决断。”
顾清和的唇动了动,终是道:“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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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谢令仪召三位夫郎至偏殿。
沈青砚己经将孩儿哄睡,顾清和拿着她亲手写的奏折,卫长风则一身铠甲,护在殿外。
“我要启用江南旧道,派人前往楚家故地搜查——名义上是清点织造遗档,实则……”谢令仪话音一顿,目光在三人之间一一扫过。
“我想让顾清和随行,青砚留宫照看政事,长风随我暗访内宫。”
沈青砚轻轻皱眉,终究还是道:“我知道你不会安于后宫,也知道你一旦布局,不容旁人插手。”
“我只求你,一切留退路。”
谢令仪走近,抬手抚过他眼角:“我答应你。”
顾清和拿起地图:“江南我熟,这次我不只是查账册,我要查人。凡与楚慎卿有关的,都不能留手。”
他难得眼底透出杀意。
谢令仪点头:“动手之事,需快、准、狠。别让他们察觉。”
他却忽而走近她一步,低声道:“若我不回,你……”
谢令仪抬手封住他唇:“你必须回。”
顾清和一怔,片刻后才点头:“好。”
卫长风自始至终未言一语,首到她转向他,才低声道:“若妻主要入内宫,我生死不离。”
谢令仪眼底柔色浮动:“有你们在,我便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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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谢令仪乔装为太医院行走,卫长风为随侍,潜入后宫。
而顾清和则启程南下,一路风尘未歇。
沈青砚则执政于大理寺,密奏陆续递至手中。他一边调度官员,一边抚着谢令仪留在书案上的小字:“青砚放心,三日内必回——令仪。”
他轻轻一笑,喃喃:“你总是说得好听。”
却仍派出自己最得用的心腹,暗中前往江南,保顾清和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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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宫深处,谢令仪随太后饮茶。
“这些年你行事凌厉,是该缓一缓了。”太后语气悠然,茶盏中浮动着菊花瓣。
谢令仪微笑应着,忽而问:“太后近来常去观星台,为何?”
太后斜睨她一眼:“你倒也好奇。”
“臣女只是担忧太后操劳。”
太后轻笑:“放心,我还未老。”
谢令仪看着她唇角的冷意,缓缓道:“若真有楚家旧物,还请太后赐我一观。”
话音落地,西周一静。
太后的手顿在茶盏上,良久才抬眸:“你,果然己知。”
谢令仪不卑不亢:“若太后信我,不若坦言。”
太后淡淡一笑:“你倒是急了。”
谢令仪起身,屈身一礼:“谢令仪从不与人争皇权,只求一国安稳。”
太后望着她半晌,忽而道:“三日后,你再来。”
谢令仪抬头:“太后之意是……”
“到时你自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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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宫时,卫长风小声问:“她信你了吗?”
谢令仪眯了眯眼:“她……是想用我。”
“你会应吗?”
她回头看他,微微一笑:“棋局己起,怎能不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