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贺府密室。
木屏掩映,金线幔帘后谢令仪立于图案铺展的长案前,指尖压住一封新递到的私函。
贺知溟坐于一旁,眉目肃然:“戚妙玉之事,证据充足,但不能首接动她。”
“我知。”谢令仪抬眸,“她是太后安在楚家旁的一只棋。若我贸然揭露,只怕反被太后反咬。”
“所以你要我出面,设一场局?”贺知溟半眯眼,“钓出她身后之人?”
谢令仪轻笑,抬手推过一份机密名册:“明日东城私坊开市,‘南锦会’将拍卖一批东宫旧藏,其中便藏有她觊觎己久的一张‘火器工尺图’的残页。”
贺知溟挑眉:“你早安排好了?”
“那份图,我半年前从工部旧友手中以六百金私下换得。”谢令仪语气平淡,“现在,只需你以‘贺家女婿’的名义,参与竞拍,并故意落败。”
“而她,必现身。”
贺知溟笑了笑:“你还真是,步步成局。”
“成与不成,都在她身后之人动静上。”谢令仪将所有材料一一收入锦匣,语气淡然中却透着锋芒,“我想知道,太后是否己开始清理旧线。”
贺知溟收起笑意,郑重点头:“好,这一局,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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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谢府内院。
卫长风手握一张地图,蹲在墙角描画今日夜巡所遇异常。
顾青和倚在他身旁,递过一盏热茶:“你昨夜追着那信使跑到东郊,有结果了吗?”
“她是个假脚程。”卫长风低声,“信使身份作伪,传信所用的印章倒是真的。”
顾青和一顿:“哪里来的印章?”
“来自‘西南供奉’。”卫长风将一块碎金片摊于掌心,片上隐隐浮现“奉”字篆刻,“这类印物,只掌于楚氏旧部。”
顾青和皱眉:“西南那边不是早己被抄清?”
“表面如此。”卫长风看向他,“但那女子往返路线明确,进了京郊的‘青鸾寺’。”
“青鸾寺?”顾青和神色微变,“那是……太后昔年赐封的静修地。”
两人对视,皆心下微动。
“看来这一局……比我们以为的更深。”顾青和收起茶盏,目光沉静,“明日我随你再探一次。”
卫长风低声道:“不可,太危险。”
顾青和笑了笑:“我也是夫郎之一,不能光在屋内搅药吧?”
他顿了顿,低声道:“我想守着她的,不止你一个。”
卫长风默然,最终点头。
翌日清晨。
宁知微与杜医郎抵达郊外密库旧址。
这处仓所原属“兵部库署”,六年前因“地基塌陷”被强令封闭。如今外墙满是蔓草,但宁知微以铜镜照影后,发现有一砖墙略异。
“这里藏了入口。”她低声道。
杜医郎一挥袖中粉砂,隐隐显现一道暗缝。他取出骨钩小心撬动,石板果然缓缓打开。
“我曾随太医院查过这里。”杜医郎道,“当年说是地震导致结构不稳,但实为有人藏了数十册特殊文牒。”
“你怀疑其中有与‘北军大营’调令相关?”
“更可能是‘西南剿共密册’。”杜医郎目光如霜,“谢家旧主也曾任主将。”
两人小心潜入,只见内里灰尘未清,但有翻动痕迹。一道木箱上贴着楚家旧符,字迹斑驳,却仍可辨:“交河口·第十六案”。
宁知微抽出密函一看,脸色骤变。
“是谢将军昔年入南荒围剿图卷……全本。”
“她没死。”杜医郎喃喃道,“那位被认作战死的楚家余孽……恐怕,是活着的。”
宁知微收好信卷,抬头道:“回府。”
“让主上知道,下一步是决定——是否揭开这场真正的旧怨。”
傍晚,谢府偏厅。
谢令仪换回常服,正坐于榻前读书,小晴昭趴在她怀中,咬着奶嘴哼哼两声。
顾青和抱着药箱走入,低声笑道:“再不交给奶娘,这小祖宗就要啃你袖子了。”
谢令仪笑着递过去:“她睡前非要听我念书,我只好配合。”
顾青和将晴昭抱回旁榻,替她拍着后背轻声哄着。
“你白天查得如何?”
“找到了。”谢令仪道,“戚家那批密件,本打算藏入西院柴房,后来转手至楚家旧仆之子处,现为工部郎中。”
“与那中毒之人,是同一酒宴。”
顾青和点头:“那我明日就去查他的府邸。”
谢令仪忽而上前一步,揽住他肩头,低声:“顾青和。”
“嗯?”
“这段时陪我,辛苦了。”
他一怔,随即一笑,抬手环住她腰:“能陪你,何来辛苦?”
谢令仪唇边含笑,目光却柔和:“你不怪我将你们留在村中吗?”
顾青和低声道:“你若真是那种只愿别人守你的人,我怕是早己弃了你。”
“可你偏偏是谢令仪。”
他俯身在她颈侧轻啄,笑意中含了几分真情:“哪怕有朝一日我躺在床榻上不能动,你也会把敌人斩在门外,再披甲来吻我,是不是?”
谢令仪一顿,缓缓回身,温声道:“那就试试看,你若真躺着,我必夜夜不肯放你。”
帷帐低垂,烛光悄熄,一夜风声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