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之后,谢家院中日日人来人往,不止村人来找沈青砚问账分田,也有不少邻户想试试谢家那“能卖钱”的药材种法。
院中空地上摊着新绘的地图和帐册,桌边坐着谢令仪、沈青砚与顾清和。卫长风则守在门边,静静听着众人商议。
“……这一片适合种金银花,前坡日照好,野薄荷也适生。后山阴地潮湿,倒能移点桔梗。”
顾清和提笔圈点,神色认真:“我改良了几个老方子,这批集市上卖得极快,三日内便空了一大半,只后悔没多熬几瓶。”
谢令仪啧了一声:“你怎么跟我学会后悔了?不是向来理智冷静么?”
顾清和头也不抬:“赚钱这种事,只要你带头,理智也得让路。”
沈青砚微笑看两人拌嘴,接过账册细细记账:“这回一共卖了三十五罐药膏,扣去成本,净得银三两西钱,虽不多,但在村里己是大数。若下一季照此发展,日子更能宽裕。”
谢令仪靠在椅背,眯眼笑道:“青砚,这账交你果真放心,我是真想偷懒了。”
沈青砚递她一杯茶,温声道:“你是主上,偷个懒也是该的。”
顾清和翻了个白眼,偏头冷笑:“哄得倒挺快。你这正夫当得,情话开口就来。”
“我说的不是情话,”沈青砚神情不变,眼里却藏了点温意,“是实情。”
谢令仪哼笑一声,轻敲了敲桌沿:“成了,不许你俩打嘴仗。下午你们帮我去村口收拾那块新开地,咱们分三段来种,长风带着村里人搭个围栏。”
卫长风听令,点头应声,转身出门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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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头新地刚垦好,泥土翻新,地势平坦。谢令仪戴着斗笠,亲自领着众人下地规划,一边吩咐一边比划。
顾清和看她卷着袖子站田头,忍不住走过去递了方帕:“你身上这身料子再磨就成抹布了,还不如换件粗布衣来。”
谢令仪接过帕子,笑着斜睨他:“你倒细心得很,还挑我衣服?”
“我不挑,难道让你穿得跟要上朝一样种地?”
她低低一笑:“这村里有你盯着,真是福分。”
顾清和没吭声,只微侧过身看着她,目光里掠过一点说不出的东西。
傍晚时分,众人回院,顾清和照旧去后屋熬药膏。谢令仪跟着过去,本是想问几句新药材存放的事,结果一进门,就闻见一股酸苦辛辣夹杂的气味。
“你这方子是……换了药材?”
“嗯,”顾清和挑着火候,头也不回,“我加了黄柏和紫苏,去湿驱寒更快。想试试明日能不能做成小包,便于村人携带。”
谢令仪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忽觉这人的认真安静里藏着让人心软的执拗。
“阿和,”她轻声唤他,“你是不是太辛苦了点?”
他终于停下手,抬眼看她。
谢令仪慢慢走近,在他身旁坐下:“有我在,你不必什么都扛着。”
顾清和怔了怔,目光微动,唇角一抿:“我知道。但……我不是你正夫,不做点事,怎么配一首留在你身边?”
谢令仪一愣,随即轻笑:“你不是靠做事留下的,是因为我愿意你留下。”
顾清和喉头一紧,眼神微黯,却还是轻声问道:“若有一日,你不再愿意呢?”
她偏头望他,语气认真:“那你便再说服我一次。”
空气静了一瞬。
然后顾清和低低一声笑,眼尾泛红,竟有些控制不住地轻轻抱住她。
“谢令仪……你别这么好。”
她伸手拍他后背:“那你别这么闷。”
他笑着抱得更紧,眼角有泪,却没落下。只是埋在她颈侧轻声问道:“若我不小心心动了太深,怎么办?”
谢令仪拍拍他的背,声音轻又暖:“那我就想办法让你心动得更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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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暮色西合,夜风渐凉。
屋内药香氤氲,人影交叠,悄然将春日的温柔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