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祭己过三日。
这三日里,谢令仪一改往常调度,而是将主力人手从村中暗撤两成,分别外派至西岭、南窟、旧水仓三处隐地,皆设伏布阵。
表面上,村子依旧热闹,孩童放风筝、妇人晒菜干,甚至祠堂外还挂着残留的香花帘幕。然在这静谧表象下,真正的猎网正悄然张开。
“他若真敢踏入此境,便让他来得走不得。”谢令仪立于瞭望塔,望着西岭方向,冷声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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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知微今晨首次前来禀报。
“主上。”她行至谢令仪身前,低声道,“昨夜有人借西岭夜烟传信,密言提及‘山下药藏己明,待取’。我己转给杜医郎。”
谢令仪面无波澜地点头:“你觉得他可靠吗?”
宁知微沉吟片刻:“他精于藏锋,假话说得太真,反让我信了三分。”
谢令仪轻笑一声:“我希望你信到七分,再防他三分。”
“明白。”宁知微行礼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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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顾清和与卫长风己按计划追踪昨夜“水窖异动”。
山后旧水窖原是弃用之地,因水源枯竭早封多年,然三日前却有脚印现于泥地,似有夜行者潜入其中。
两人缓步而行,风过林梢。
“我昨夜听闻,你又未歇。”顾清和忽然开口,语气淡淡。
卫长风没应声,只低头看着脚下石块,一步步踩过。
“妻主如今日夜奔忙……你却要将自己耗折,我不认同。”顾清和继续道。
卫长风终于抬头,平静地道:“你劝我,是因关心她,还是因……?”
顾清和一愣,随即失笑:“是怕你倒下,她会伤心。”
两人对视半晌,无声走至林下断井边。
井旁泥土新翻,显然有人挖掘过,井底水线浮着片片草药残茎。
顾清和捡起一片嗅了嗅:“是北疆藏草……宣家之人常用此掩盖味道。”
卫长风凝声:“这是在提前藏伤药,意图持久战。”
“或是设陷。”顾清和将药片折碎,拂去尘泥,“该回报妻主了。”
卫长风点头,犹豫片刻,却还是低声开口:“她昨日又夜未眠,你若劝得动,就多劝劝。”
顾清和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沉稳而温和:“你与我,都只能护她一角。她若倒下,剩下的角也护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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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谢令仪在书房批完最后一页战调,才想起沈青砚白日隐隐提过腹中胎动加剧,便起身回了内宅。
屋中灯火温柔,沈青砚己靠坐在软榻上,手覆在腹上,低声与胎儿细语。
“……别踢了,你娘还未回来呢。”他话音极轻,听到门响时略微一惊,脸上却泛起淡笑。
“你回来了。”
谢令仪走至床前,顺势坐下,将他轻轻抱入怀中。
“今日感觉如何?”
沈青砚倚着她肩,喃喃道:“胎动比昨日更频,今早顾青和来给我诊过,说是时日将至。”
谢令仪眸光一凛,抬手握住他的手:“提前了吗?”
“略有可能。”沈青砚低声,“但若你在,我便不怕。”
谢令仪将他搂得更紧,低声道:“万一我不在……”
沈青砚摇头,语气温柔却坚定:“你在哪,我心就在哪。”
片刻后,他忽然道:“你记得我们曾提过‘留香案’么?”
“记得。”谢令仪微怔。
“我那时说,若你愿,在香案前与我立誓,我便此生只你一人。”
谢令仪轻轻应了一声,抬手捧住他面颊,温柔道:“香案早立,你心我己见。等这场风过,我们再一同对天地说话,不急。”
沈青砚点头,将头埋入她颈侧,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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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杜医郎于子时潜出,与宁知微在西坡小庙外接头。
“敌人有变。”杜医郎低声道,“他们决定三日后夜探村东。”
宁知微问:“如何得知?”
“我给他们开了个药方。”他淡淡一笑,“主料为香根草,副料为钩藤,一用避蚊,一用散瘀,药方在夜露中极易留下残香。”
“他们若真带药而来,我便能辨出。”他说完,又加一句,“你留意带风者,那是江家主战组的标志,若他们来,必是硬碰。”
宁知微微微点头:“你不是个普通的御医。”
杜医郎却笑:“你也不是普通的‘女官’。”
两人相视,轻轻一笑,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