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京城,热浪未至,暗潮却己涌动。
谢令仪坐在谢府正厅,望着墙上一幅旧图。
那是谢家祖上传下来的《凤阙防图》,上头记录的是三十年前谢祖以兵部侍郎之职,亲手拟定的一次宫外布防。图上不少标注己泛黄模糊,但某处却赫然新添一笔红线,蜿蜒至楚家旧宅所在街坊。
她缓缓起身,唤来谢棠。
“你带上信物,去楚家旧宅暗访一趟。那宅子曾是楚侯旧第,后来被废,近年虽有人翻修,但一首无人常住。”
谢棠抱拳:“明白。可若是遇到……楚家残部呢?”
谢令仪眸光冷然:“不必交手,不显踪迹。若有异动,即刻回报。”
“是。”
她又展开几张名单,目光如刃。
“三处要打进去。”
第一处,是内宫膳房。那是静晖太后旧部尚存之地,唯有深入掌勺者之间,才能查出毒漆流向与宫中真正之患。
第二处,是礼部仪司。此处事无巨细皆过手,是楚家借新贵之手重归朝堂的门户。
第三处,则是最隐秘,也是最难渗透的——东厂典录房。那是掌控暗桩与失踪人口线索的所在,楚家许多旧人之“消失”,皆源于此处下手。
谢令仪翻阅旧卷,将三处命名于策。
“让青砚去打理宫中膳房的书册校阅事务,”她道,“他身份最不显眼,也最易得人信重。”
“让顾清和继续借‘回春医馆’之名,暗访礼部来往之人。”
“东厂那边……我来设法。”
杜医郎站在一旁,眉头微拧:“你要入东厂?太危险。”
“我不亲自进去。”谢令仪看他一眼,“我会借‘一封信’送进去。”
“哪封信?”
谢令仪并未回答,只是将案上一纸折起,交由知微封蜡。
“用左手笔迹,落款署楚笙。”
杜医郎眼神微变:“你要让他们误以为——楚家余孽仍在京中谋局?”
“不错。”谢令仪唇角微扬,“如此,东厂必乱。有人自会出来查。”
而与此同时,另一张密令则送至南边。
“长风。”她唤来贴身护卫,“此去南荒,查一人。”
“谁?”
“楚廷章之孙,楚谨言。”
“他不是十年前就……”
“尸骨无存,传闻溺亡。”谢令仪语气不动,“但也有人说,他曾被一老仆救走,藏于南荒楚旧军残部之中。”
卫长风躬身:“属下即刻启程。”
谢令仪点头,看他转身离去,目光微沉。
她己动手,这场局……将不容任何退让。
数日后。
夜色沉沉,谢棠回府。
“主子。”他手中握着一封被烧去半边的信纸,“楚家旧宅后院石井中发现此物,纸中多处提及‘凤阙布图’,并有部分位置与谢家旧图重合。”
谢令仪展开信纸,神情凝重。
“看来,当年祖父并非无意将防图留于谢家。”她低声道,“他早知楚家终有一日卷土重来。”
“但这图的真正用途,恐怕不只是防御。”她语气幽幽,“还有指引。”
谢棠道:“属下还发现一事,楚家旧宅虽年久无人,但近两月有人密修井底机关。极有可能用作藏人或藏物之地。”
谢令仪点头:“留线索别断,让杜医郎配合你,布下一道‘引局’。”
入夜。
谢令仪独坐书斋,翻阅楚家旧册时,桌案上烛火一晃,门外响起脚步声。
知微轻声道:“主子,刚才有人送来一封拜帖。”
“何人所送?”
“未留名,只说是‘朝中新贵’,愿私下一见。”
谢令仪接过拜帖,只见其上手笔洒脱,字迹沉稳:
“谢府主上,久仰风采。楚家旧局,我亦有疑。愿于三日后‘曲水流觞’之夜,与阁下一会。”
落款,只有两个字:
“荆珣。”
谢令仪眼神微动。
这名字,她未曾听过。
却能挑出“楚家旧局”之语,说明此人或有深涉。
她轻敲案几:“知微。”
“在。”
“你去查——此人是何来历。”
“若此人真如所言……或许,就是我要找的另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