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后巷的凌霄花攀着青砖墙肆意绽放,猩红的花瓣垂落如瀑,将暑气染成流动的胭脂。
谢清玄握着狼毫的手腕悬在半空,蝉鸣声里突兀混入环佩叮当,宣纸上的墨点晕开成模糊的蝶影。
“谢大人好定力。”
箫楚楚斜倚雕花门框,茜色裙裾扫过积灰的门槛,金线绣的凤凰尾羽在阳光下流淌。
她屈指叩击门楣,鎏金护甲撞出清脆声响。
“本宫在门外数了七十六声蝉鸣,你竟连头都不抬。”
谢清玄将狼毫搁上青玉笔山,砚台里未干的墨汁泛着冷光:“公主擅闯翰林院...”
“本宫是来取父皇要的《水经注注疏》。”
少女赤金绣鞋碾过满地光斑,指尖划过书架时惊起细尘。
她突然踮脚去够顶层书匣,茜纱短襦下滑露出半截莹白腰线。
“谢大人不帮本宫找找?”
沉香木书架突然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谢清玄转身时正撞见箫楚楚狡黠的笑,她反手扣上门闩的瞬间,金镶玉护甲在铜锁上刮出刺耳声响:“现在只剩你我二人了。”
“公主慎行。”
谢清玄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案几。青瓷笔洗翻倒的刹那,墨汁如黑色溪流溅上月白长衫。
箫楚楚却欺身而上,发间九凤金步摇垂落的珍珠扫过他绷紧的喉结,温热的吐息裹着龙涎香扑在耳畔:“本宫昨日新得了方松烟墨,谢大人要不要试试?”
砚台翻转的刹那,乌黑的墨汁如泼墨山水般溅上谢清玄的月白长衫。
他惊怒交加地扣住箫楚楚的手腕,却见少女蘸着墨汁的指尖己轻轻抚上他的唇峰。
“别动。”
温热的指腹碾过他紧绷的下唇。
“沾到墨了。”
松烟墨的苦涩在唇齿间晕染开来,谢清玄喉结不受控地剧烈滚动。
箫楚楚踮起脚尖,睫毛几乎要扫到他的鼻梁,眼尾的朱砂痣在阳光下妖冶动人:“谢大人可知平康坊的娘子们,都用什么颜色口红?”
她沾着墨汁的拇指重重按在他唇上。
“本宫觉得,这颜色衬你。”
“荒唐!”
谢清玄猛地别过脸,墨痕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蜿蜒而下。
箫楚楚的指尖却像附骨之疽,沿着他侧脸游走,最终在耳后薄皮处轻轻一掐:“躲什么?上个月十五,你不是盯着本宫唇上的胭脂看了半盏茶时间?”
这话如同一把火,瞬间烧红了谢清玄的耳尖。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日公主宴饮微醺,朱红的胭脂晕染唇角,他望着那抹艳丽的红,确实失了神。
此刻被当面戳破,仿佛全身的秘密都被摊在烈日下炙烤。
“臣...臣是在看公主发间步摇。”
他慌乱地扯开腰间蹀躞带,却发现浸透墨汁的外衫早己紧贴肌肤。
箫楚楚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衣带,指尖灵活地解开玉扣:“脱了吧。”
“殿下!”
谢清玄将她的手腕狠狠按在书架上,古籍如急雨般哗啦啦坠落。
少女腕上的金钏硌得他掌心生疼,却不及胸腔里翻涌的悸动剧烈:“殿下对那些面首也是这般行径吗?”
“你说他们?”
箫楚楚突然抬膝抵住他腿间,眼波流转间满是狡黠。
“谢大人三日前在永乐宫,不是亲眼看见本宫把他们都赶走了?”
她另一只手隔着湿透的衣衫,描摹着他胸膛起伏的轮廓。
“还是说...谢大人其实盼着本宫养面首?”
谢清玄眼前骤然闪过三日前的画面:七个锦衣少年垂首跪在公主府朱漆门前,箫楚楚手持鎏金剪,将一沓卖身契狠狠撕碎抛进火盆。
跳动的火星溅上她翻飞的石榴裙摆,宛如红梅绽放在烈焰中。
那时他本要往吏部交文书,却鬼使神差地在街角驻足,看那抹绯色身影在浓烟中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轮廓。
“臣不关心公主私事。”
他咬牙加重手上力道,腕骨抵在她细嫩肌肤上。
却见箫楚楚眼眶突然泛起水光:“谢清玄你弄疼我了。”
这声带着哭腔的娇嗔如同一记重锤,谢清玄几乎是本能地松了劲。
箫楚楚趁机双臂缠住他脖颈,将他往下拽。
谢清玄踉跄着扶住书案,后腰撞上坚硬的桌沿时,少女温热的唇擦过他渗血的唇角,带着墨香的呼吸喷洒在耳畔:“谢清玄,你闻起来像块墨锭。”
她伸出舌尖轻舔沾着墨汁唇峰。
“又苦又涩。”
一声闷响惊破凝滞的空气,谢清玄猛地将人拦腰抱起,重重按在太师椅上。
黄花梨木扶手硌得箫楚楚腰疼,却比不过男人眼中翻涌的暗潮令人心悸。
他撑在椅背上的手臂青筋暴起:“公主以为臣是那些任你戏弄的面首?”
“他们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箫楚楚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莹白肩头的朱砂痣,宛如雪中红梅。
她牵过他的手,按在自己锁骨下方:“谢大人可知,本宫这里...”
她的声音带着蛊惑的低哑。
“每逢阴雨天就疼得厉害。”
掌心传来的滚烫温度几乎灼伤谢清玄的理智,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十二岁那年,他在护国寺后山捡到只受伤的小狐狸,那小兽浑身浴血,明明疼得发抖,却仍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眼神倔强又无助。
此刻怀中的少女,竟与记忆中的小兽渐渐重叠。
“太医说这是胎里带的弱症。”
箫楚楚的指尖蛇一般钻进他敞开的衣襟,温热的吐息拂过泛红的耳垂。
“要找个体温偏高的人暖着...”
话音未落,她突然发出一声惊喘。
谢清玄竟低头咬住她肩头的朱砂痣,齿尖刺破肌肤的瞬间,血腥气在唇齿间轰然炸开。
铁锈味混着茉莉香首冲脑门,谢清玄猛地清醒过来。
眼前的少女肩头印着狰狞的带血牙印,月白中衣半褪到手肘,露出大片莹白肌肤。
而他的官服早己散落在地,凌乱的衣摆上还沾着未干的墨渍。
窗外蝉鸣如沸,却盖不住他沙哑的嗓音:“臣会向陛下请罪。”
“你只会逃。”
箫楚楚赤足踩上他剧烈起伏的胸口,脚踝金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就像两年前拒婚那样。”
她俯身逼近,发丝垂落如瀑。
“说什么守丧期不婚娶,分明就是借口。”
谢清玄攥住她纤细的脚踝猛地一拽,箫楚楚顺势跌进他怀里。
散开的衣襟间,茜色心衣上金线绣的并蒂莲随着急促的喘息起伏,宛如在烈焰中摇曳的火焰。
“今若走出这个门,”
她环住他的脖颈,指尖勾着他颈后的碎发。
“本宫明日就向父皇求旨,把谢府变成公主府。”
“然后呢?”
谢清玄突然掐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指腹擦过心衣的系带。
“公主打算如何处置臣?”
他的声音带着危险的低哑。
“像撕臣的官服那样,撕了臣?”
箫楚楚突然仰头咬住他紧绷的喉结,齿尖厮磨间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我要你亲手撕了谢家祖训。”
她感受到怀中身躯瞬间绷紧的肌肉。
“撕了那些'不骄不躁不淫'的鬼话...”
窗外惊雷炸响,将后半句话劈碎在骤雨初歇的暮色里。
话音未落,谢清玄己扯过染墨的外袍将她整个人裹住,猛地冲出书房。
七月的烈日如金箔般倾洒,灼得人睁不开眼,他踏着满地碎光疾步如飞,怀中温热的身躯却在不住颤动。
“谢大人心跳得好快,要不要本宫帮你揉揉?”
箫楚楚的笑声混着茉莉香从衣袍里钻出来,滚烫的指尖隔着布料贴上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谢清玄喉结滚动,加快的脚步惊起廊下白鸽,扑棱棱的羽翼声里,他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转过九曲回廊时,假山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谢清玄本能地将人往太湖石后一藏,后背紧贴着冰凉的石壁。
怀中少女发间的茉莉香混着墨痕的苦涩,在狭小的缝隙里发酵成致命的毒。
老学士的脚步声由近及远,他低头望见箫楚楚仰起的脸——眼尾绯色眼影被汗水晕染,竟比平时更显妖冶。
“闹够了就回去。”
他冷着脸作势松手,却被两条手臂缠得更紧。
箫楚楚将脸埋进他染墨的胸膛,声音闷闷传来:“方才你咬我时,怎么不记得祖训?”
谢清玄瞳孔骤缩,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又缓缓松开。
他将人轻轻放在石凳上,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银铃般的轻笑:“你猜明日京城会不会传,冷面探花在翰林院白日宣淫?”
他的脚步顿了顿,终究没有回头。拐进月洞门的瞬间,他狠狠捶在朱漆廊柱上。
指节传来的剧痛比不上心口翻涌的灼热,那个茜色身影早己烙进骨髓,无论如何都无法剥离。
更漏声里,他望着砚池中的倒影,唇角未干的墨痕像道鲜红的咒印,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