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日光像融化的蜜,透过茜纱窗流淌在永乐宫西暖阁。
谢清玄立在绘满百子千孙图的落地罩前,青玉组佩随着俯身叩拜发出清越声响:“微臣奉旨为公主讲解《女则》,还请殿下移步书房。”
绣金幔帐后骤然荡开银铃般的轻笑,箫楚楚赤足踩在波斯进贡的羊绒毯上,绣着并蒂莲的裙裾拖曳出猩红尾焰。
她葱白指尖勾住纱帐轻轻一撩,晨光便顺着松垮的胭脂色寝衣领口流淌,在凝脂般的锁骨处汇成潋滟水痕:“本宫晨起更衣时扭了腰,劳烦谢大人把书卷拿进来。”
发间金累丝蝴蝶簪随着动作轻颤,抖落几点细碎的珠光。
谢清玄死死盯着牡丹纹方砖上的缠枝莲,喉结在交领下艰难滚动:“臣在外间等候。”
“谢侍读是要抗旨?”
箫楚楚突然扶着腰际娇哼出声,话音未落,青玉镇纸己“啪嗒”滚落案头,裹着馥郁香风的绢帕打着旋儿,正巧停在他乌皮靴尖。
谢清玄阖目屏息。三日前御花园惊鸿一瞥,同样绣着交颈鸳鸯的帕子便曾"意外"坠入怀中。
此刻帕角沾染的茉莉香粉与殿内沉水香交融,化作勾魂摄魄的迷雾。
他弯腰拾帕的瞬间,余光瞥见紫檀木雕花屏风上晃动的烛影——十二扇屏风映出个朦胧身影,正慢条斯理地解着衣带,薄纱滑落的弧度在光影间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臣告退。”
谢清玄话音未落,青玉组佩己随着转身的动作撞出清响。
他望着垂花门外摇曳的竹影,喉间那团郁气却愈发沉重。
“且慢!”
琉璃珠帘突然叮咚作响,裹挟着茉莉甜香与冰片凉意的风扑面而来。
箫楚楚的声音裹着蜜糖般的尾音。
“前日借书时夹带的诗笺,谢大人可瞧见了?那句'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谢清玄猛然转身,手中书卷"啪"地坠地,扬起细小的尘埃。
他望着纱帐后若隐若现的身影,额角青筋突突跳动:“公主自重。”
回应他的是珠帘炸裂般的声响。箫楚楚拽着他的衣袖便往内室退去,绣着金线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腕骨。
谢清玄正要呵斥,却被眼前景象钉在原地——六尺高的孔雀牡丹屏风后,月白兜衣随意搭在檀木架上,胭脂红诃子裙半悬在熏笼旁,鎏金兽首正吞吐着缠绵的青烟。
“本宫更衣时不慎扯断了系带...”
箫楚楚背对着他,指尖慢条斯理地解开外衫系带。
雪色纱衣滑落的瞬间,如凝脂般的肩头在朦胧光影中若隐若现。
“劳烦谢大人帮取件披风可好?”
谢清玄猛地转身欲走,却听见玉镯坠地的脆响。
那声音像是勾魂的符咒,令他鬼使神差地回头。
只见屏风后,少女纤细的脊背在纱幕上投下动人的剪影,随着系衣带的动作,腰肢如弱柳般轻摆。
脚踝上的金铃发出细碎声响,像是在春夜里低吟的情诗。
“公主!”
谢清玄踉跄后退,后腰重重撞上雕花案几。
青瓷茶盏应声碎裂,碧色茶汁在青砖上蜿蜒成河,混着茉莉香的水汽腾起氤氲白雾。
屏风后传来银铃般的轻笑,带着几分得逞的狡黠:“谢大人躲什么?上月在御花园说本宫不知廉耻。”
话音未落,檀木屏风轰然倒地,扬起漫天细尘。
箫楚楚只着杏色肚兜扑进他怀中,石榴红裙堪堪遮住大腿,春光在破碎的屏风后若隐若现。
“现在可是你擅闯本宫寝殿...”
谢清玄慌忙扯过孔雀纹披风裹住那具滚烫的身躯。
指尖触到少女滑腻肩头的瞬间,像是被火燎到般猛地缩回:“臣这就去唤侍女。”
“不要她们!”
箫楚楚突然勾住他腰间玉带,整个人如藤蔓般缠绕上来。
她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拂过他泛红的耳垂。
“我只要你要你替我……”眼尾朱砂痣随着笑意颤动。
谢清玄猛地攥住她纤细的手腕,将人按在朱漆廊柱上。
沉香木梁被撞得簌簌落下细灰,少女温软的胸脯隔着薄纱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他这才惊觉她内里竟未着寸缕,浑身血液瞬间涌上头顶:“公主究竟要戏弄臣到几时?”他指节泛白。
“看着臣狼狈逃窜很有趣?”
“有趣极了。”
箫楚楚突然抬腿勾住他腰封。
“特别是你明明动了情,却偏要装成正人君子的时候。”
她足尖挑开他中衣系带。
“你心跳得这般快,是在怕什么?”
箫楚楚突然仰头咬住他喉结,齿尖厮磨间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她屈膝顶开他长衫下摆,足尖顺着紧绷的小腿肌肉缓缓上移 。
“听说谢氏祖训'不淫'...那若是本宫强要了你...”
“够了!”
谢清玄暴怒着将人推开,力道之大让箫楚楚重重撞上博古架。
翡翠摆件如雨点般坠落,在青砖上砸出清脆的碎裂声。
他望着跌坐在满地碎玉中的少女,她肩头纱衣滑落,锁骨处被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宛如红梅初绽。
“殿下闹够了么?”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指尖隔着锦缎死死掐进她腰窝。
将人抵在博古架上时,鼻尖几乎要擦过她嫣红的唇瓣。
“公主以为撕了衣裳就能撕开臣的君子皮?不妨告诉您——”
他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您越这般,臣越觉得恶心。”
箫楚楚仰头笑得发丝凌乱,金步摇垂珠在她剧烈颤动的肩头碰撞出细碎声响:“谢清玄,你逃不出永乐宫。”
她用指尖抹去锁骨处的血珠,舌尖轻舔猩红的指尖。
“从你三年前琼林宴那日,本宫看见你站在白玉阶上开始…你就该是我的。”
谢清玄抓起孔雀纹披风狠狠甩在她身上,转身欲走时,官服后摆却被死死拽住。
他回头望见她攥着衣角的手泛着青白,水光潋滟的眼底却凝着志在必得的笑意:“你以为用祖训当盾牌就能骗过自己?你每次见我时脖颈泛起的红潮,躲避时僵硬的脊背…”
“谢侍读,你读遍圣贤书,可读得懂自己的心跳?”
他猛然俯身捏住她下巴,拇指用力擦过嫣红唇瓣,将残存的口脂抹得凌乱:“公主以为自己懂情爱?”
眼底翻涌的暗潮令箫楚楚呼吸骤停。
“您养在深闺看到的男女之事,不过是话本里潦草几笔。”
冰凉指尖突然探入她散乱的青丝,扣住后脑迫使她仰头。
箫楚楚望着那张逐渐逼近的俊颜,睫羽轻颤着阖上双眼。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唇畔,却在即将相触时听见他喉间溢出的冷笑:“看,公主连个吻都不敢主动讨要。”
话音未落,箫楚楚突然仰起头,狠狠咬住他下唇。铁锈味在两人口腔蔓延开来时,谢清玄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少女生涩的啃噬带着幼兽般的狠劲,却让他腰间玉带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响。
等他反应过来,双手己经反扣住她手腕,将人重重压在地上,指尖深深陷进她腰间。
“谢…谢清玄…”
箫楚楚在喘息间去扯他衣襟,滚烫的掌心贴上他剧烈跳动的胸口。
“你的心跳…好吵…”
破碎的翡翠硌着后背,却不及眼前男人眼底翻涌的欲念灼人。
窗外暮色渐浓,将纠缠的身影染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
箫楚楚那句带着笑意的嘲讽,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谢清玄浑身一颤,猛然撑起身子。春寒料峭的风灌进敞开的衣襟,凉意却压不住他滚烫的肌肤。
方才激烈的纠缠让官服前襟尽开,露出沁着薄汗的胸膛,在暮色里泛着异样的红。
他俯视着身下面色潮红、发丝凌乱的少女,眼底翻涌的情绪突然化作刺骨的冷意。
猛地抓起案上的冰裂纹瓷片,锋利的边缘毫不犹豫地划过手臂。
“啊!”血珠飞溅在箫楚楚苍白的脸颊上,她惊恐地尖叫着扑过去,双手死死按住那道正在渗血的伤口。
“你疯了吗!”
“臣没疯。”
谢清玄粗暴地甩开她的手,踉跄着站起身。鲜血顺着袖口滴落,在青砖上绽开一朵朵红梅。
“这伤会提醒臣,今日是如何被公主践踏了谢氏百年清誉。”
他弯腰捡起破碎的玉冠,胡乱束起散乱的长发,转身时,后颈三道新鲜的抓痕在暮色中触目惊心——那是方才她无意识留下的印记。
“以为流点血就能抹去心动?”
箫楚楚抓起他遗落的玉佩狠狠砸过去,玉坠擦着他耳畔飞过,撞在宫墙上碎成齑粉。
“你最好日日祈祷别落进本宫手里,否则定要你亲口承认...”
回应她的是宫门重重关闭的声响。谢清玄跌跌撞撞地穿过游廊,首到拐进竹林深处,才扶住冰凉的假山剧烈喘息。
手臂的伤口传来灼痛,可唇上残留的茉莉香却挥之不去。
低头看着掌心,那里还沾着淡淡的桂花油香——方才按住她柔软的后腰时,指尖早己被这甜腻的气息浸透。
暮色渐浓,竹林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谢清玄望着掌心的血痕和香气,突然觉得无比荒唐。
这满身的狼狈与伤痛,究竟是在惩罚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