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猛地睁开眼。
耳边全是嗡嗡的风声,好像有人拽着她往下扔。
她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呃……”
手肘擦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她撑着地,发出几声急促的呼吸,头晕得像被人用力拧过。
抬起头,她愣住了。
周围是又窄又暗的楼道。墙皮斑驳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缝隙里冒着水渍,阴冷得像是能渗进骨头里。
她手撑着地起身,掌心蹭到一块干涸的深色印子。
她看了眼,呼吸一下滞住。
血迹。
不是很新,但己经把水泥地面染成了深褐色。
她皱着眉,手背抹过墙壁,指尖带下一片掉粉的灰。
“……靠。”
林夏咬着牙,往走廊深处看去。
昏黄的灯管在天花板上闪个不停,发出啪嗒啪嗒的电弧声。地上拖着长长的黑色划痕,像是锁链被拉过的印子。
她的喉咙动了动,心里突然一股冷意窜上来。
“这不是我的梦。”
她抬手擦掉脸上的冷汗,瞳孔微微收缩。
“宫泽……”
她咬了下唇角,强迫自己深呼吸,声音有点发颤。
“喂……我知道你能听见。”
没有回答。
林夏转头看向破旧的铁门,一脚踹上去,铁皮晃得咣当响。
“你他妈给我出来!”
回音在狭窄的走廊里炸开,没有人回应。
只有天花板的灯管又闪了几下,发出刺耳的电火花声。
她吸了口气,背贴着冰冷的墙,手指紧紧攥着,指节发白。
“这是你的梦,是不是?”
她声音低下来,带着点克制的颤。
“你自己造的这个鬼地方,你满意吗?!”
她的喉咙哽住,盯着那些锁链的刮痕,眼神死死锁住那条深深的血印。
“……满意个屁。”
林夏举起拳头猛地砸在自己肩膀上,狠狠喘了几口气。
“你要是有本事,就跟我好好说话。”
她眼里带着火光,满是逼急了的狠劲。
“别他妈躲在这破地方吓我。”
静。
死一样的安静。
只有那盏灯啪地灭掉,走廊彻底陷进黑里。
林夏没退,只是慢慢抬起下巴,眼睛在黑暗里眯了起来。
她声音冷了,沙哑到低沉。
“……行啊。”
“那我就进去找你。”
她抬脚,一步步往漆黑的深处走去。
靴子踩在血迹斑斑的地面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像是给自己壮胆。
她没再骂,也没再喊。
只是盯着前面那扇开着一条缝的破门,眼神冷得像刀。
林夏一脚踹开那扇破门。
铰链发出尖锐的吱嘎声,像是惨叫。
里面黑得看不见尽头。
她皱着眉往里走。
脚下踩到什么东西,咔嚓碎掉。
低头一看,是破掉的茶杯碎片,带着己经风干的黑红血迹。
她呼吸闷了下。
屋里温度像是骤降。
“宫泽?”
没人回答。
突然,一阵风吹过,像是把什么东西扯开。
眼前的黑暗“裂”出一道缝。
林夏愣住。
缝隙里出现了画面。
是个破旧的客厅。
桌子翻倒,沙发破裂,墙上全是溅开的血。
她看到一个女人跌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个小小的身体,哭到几乎断气。
“不要,不要啊——!”
她的声音撕裂喉咙。
地上趴着一个男人,血流了一地,刀子还插在脖子里。
鲜血蜿蜒着爬到地砖缝里,蔓延开来。
林夏脚步僵住。
角落里,有个小孩。
他瘦得像根柴火棍,穿着洗到发白的短裤,身上溅了血,手里攥着一把菜刀。
他首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
刀尖滴着血。
他没哭,也没喊。
脸上全是血水和泪痕,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空白。
彻底的空。
林夏喉咙发干,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宫泽?”
那小孩眼皮动了动,缓慢抬头。
目光穿过时间,首首落在她身上。
林夏心里像是被钝刀子慢慢割开。
他没有开口。
只是攥紧了那把刀,指节发白。
女人在旁边嚎哭,哭声像狼嚎一样尖锐。
“是他逼你的……妈妈知道……妈妈知道啊!”
小孩还是没说话。
只是把刀丢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然后,他就那么慢慢坐下去,手里全是血,眼睛睁着,却好像什么都看不见。
林夏不自觉上前一步,声音抖着。
“够了……停下,别给我看了……”
系统音忽然毫无预兆地响起,冷冰冰的机械声毫不留情:
【执念碎片对位成功。】
【情感因子匹配率:92%。】
林夏像是被这声音抽了一巴掌。
她猛地转头吼:“闭嘴!”
系统不再回应。
哭声也在这一瞬戛然而止。
客厅的画面开始塌陷,墙壁像纸一样折叠烧毁,化成无数飞灰。
只剩下那个满脸血的男孩的影像最后停留在空中,盯着她看。
林夏呼吸急促,眼睛通红,攥着拳头低声骂。
“……你他妈的……”
可声音最后破了音,整个人只剩下剧烈的喘息。
灰烬落下。
林夏抹了把脸上的湿痕,猛吸了口气。
“……够了。”
可地面在震动。
一道狭长的走廊从她脚下“长”出来,像是有人用力拉扯镜子把它无限拉长。
她看着那条黑漆漆的走廊,骂了声脏话。
“操。”
没有别的路可走。
她抬脚,重重踏进去。
走廊两边的墙壁全部是镜面。
她下意识地偏头看。
镜子里忽然亮了。
第一个影像出现。
宫泽,十几岁。
被两个人按在精神病院的床上,拼命挣扎。
白色束缚带在他胳膊上勒出血痕。
他咬着牙不出声,眼神死盯着天花板。
有人在骂:“控制住他!别让他再砸头!”
林夏的喉咙像被石头堵住。
她脚步没停,继续往前。
第二面镜子亮了。
宫泽二十多岁。
浮镜所的梦控台里。
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双手绑着电极。
电流声“嗞啦”作响,他额头全是汗。
监控室有人在问:“宫泽医生,你真的要用这个强度?”
他笑了下,没看任何人。
“调高。”
电弧把他的背拱起来,牙齿死死咬住下唇,血顺着嘴角流下。
林夏的眼睛红了。
“……你这个疯子。”
她声音发抖,擦掉眼角的泪,继续走。
第三面镜子。
浮镜所内,夜里。
宫泽站在洗手池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抬起手,指节一个个掰断,动作安静到诡异。
“嘭——”
林夏伸手拍在镜面上,镜像瞬间碎开。
玻璃碴子像雪一样落下。
她气得浑身发抖,低吼:“你够了没有?!”
走廊却还在拉长。
镜子一面面亮起来。
他被按在急救床上吃镇静剂。
他在独立病房的床上蜷着身体,嘴里喊“别看我”。
他戴着医生证件站在走廊尽头,却把指甲抠进手心。
每一个影像,都冷冷重复同一句话:
“控制住。”
林夏一步步走过去,眼泪糊了视线,拳头死死攥着。
“……你不是疯子。”
“你是太清醒了……”
她停下脚步,嗓子里发出一声像是哭又像是骂的闷哽。
“你他妈为什么要这么折腾自己啊……”
镜子里的宫泽,哪怕浑身是血,哪怕在发疯,都咬着牙保持沉默。
像是拼命把自己关进笼子里。
林夏慢慢蹲下去,头埋进手臂里。
声音很小,断断续续。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选你……”
走廊尽头的灯,忽然亮了一盏。
血迹铺成的地面在她面前蜿蜒成路。
镜子里的影像全碎了。
碎片在地上倒映着她自己的脸,满是泪和狼狈。
她深吸一口气,手背抹掉眼泪。
“好,宫泽……”
“我他妈……走到底去找你。”
她站起来,脚步沉重,继续往走廊深处走去。
走廊尽头的门开着。
林夏拖着步子走进去,鞋底在碎玻璃上发出喀嚓声。
这里原本应该是个客厅,可墙都塌了,天花板像是被火烧过,漆黑一片。
地面上全是血印,像是无数次被踩踏、拖拽。
林夏的心跳乱七八糟,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
“宫泽……”
她开口,声音沙哑。
屋子最里头,有个人坐着。
是成年状态的宫泽。
他穿着那套深色医师外套,扣子歪了,手肘上是破洞,露出血痕。
他没动,就那么坐在一堆倒塌的砖块上,低头看自己的手。
血顺着他指缝慢慢滴下来。
林夏吸了口气,脚步慢慢走过去。
“宫泽……”
他抬头。
那双眼睛红得吓人,却死死压着情绪。
嗓音低沉沙哑,像是从破裂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你来了。”
林夏喉结动了动,眼睛泛红。
“这是你的梦,是不是……”
宫泽没回答,只是盯着她,嗓子像是割破了,声音很慢很轻。
“你愿意……选我一次吗?”
“哪怕……只是在心里说出来。”
林夏站住了。
她的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
空气像是突然抽干。
她指尖在抖,眼睛里起了一层水光。
宫泽看着她,眼神慢慢黯下去。
嘴角扯了扯,像是想笑,可最后只是抖了一下。
血顺着他下巴滴在地上,砸出一点红色的晕。
“……知道了。”
他的声音像是破碎的瓷器碾在地上。
“你还是不肯。”
林夏喉咙里挤出一点气音,像是想喊他,可只剩下哽咽。
宫泽没有再看她。
只是缓缓低下头,手里的血顺着他指尖流了一地。
他轻轻吸了口气,像是最后一次。
眼里泛着亮,却再也没有流出来。
地面开始裂开。
一道缝隙从宫泽脚下咔地蔓延开来。
林夏愣住,猛地伸手。
“别——!”
但脚下的碎片己经像冰面一样,咔咔咔崩裂。
整间屋子在摇晃,天花板一块块往下掉,像是梦境的皮被撕开。
宫泽抬起头,眼里没有光。
他看着她,喉结滚了滚,声音像是风刮过锈铁。
“别追过来。”
“别为了我浪费时间。”
林夏红了眼,声音发疯一样喊:
“你给我闭嘴!”
她扑过去,脚下的地板却塌了。
两人之间瞬间裂出一道深不见底的缝。
宫泽身体开始碎裂,从手指开始,一寸一寸开出锋利的裂纹。
血沿着缝隙流出来,却在空中被吸成一片灵质光刃。
他垂下眼,轻轻吐了口气。
“那就……让我至少……有用一次。”
林夏瞳孔放大,拼命伸手:“不要!!!”
可她什么也抓不住。
宫泽的身体在她眼前彻底崩解,像是一把破碎的玻璃被揉成无数锋利的刀片。
那些碎片哗啦一声涌向林夏的胸口。
林夏被狠狠撞得后退两步,胸口剧痛,喉咙里呛出一声闷哽。
【系统提示:执念武器化碎片·绑定完成】
她低头,看到镜痕在皮肤下疯狂发光,那些碎片顺着血管一样的纹理,噗噗噗扎进去,融进灵息。
她整个人抖得像是被电到。
手心被自己抠出了血。
眼泪啪地掉下来,砸在己经塌得乱七八糟的地面上。
她哑着嗓子,像是被挤干了力气,声音全是破音。
“你他妈……有什么用啊……”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选你啊……”
没有人回答。
塌陷的房间彻底崩碎,变成一片死寂的黑暗。
林夏跌坐在断裂的梦层边缘,指甲抠进掌心,呼吸一下一下卡住。
她眼里满是红血丝,死死盯着自己发光的镜痕,声音抖得像是破掉的琴弦。
“……你他妈也死给我看了,是不是……”
“……好啊。”
她低头,把额头顶在自己的膝盖上,肩膀轻轻颤。
“……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