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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控层的灯光亮着，但冷得像死水。
林夏还跪在灵识台前，额头抵着冰冷的金属，肩膀微微发抖。
泪水沿着脸颊滑落，落在地板上，碎成几滩暗色的湿痕。
她闭着眼，缓缓吸气，把喉咙里那声快要喊破的呜咽生生压回去。
系统声音在空旷里回荡，毫无情绪：
【命运裁定试炼·即将启动。】
她睫毛颤了下，缓慢抬头。
台面浮现出的九道命运线己经融合为一条，像死死缠住她的锁链。
灵识屏上，中心突然出现一个旋转的黑色漩涡，镜面一样泛起波纹，像在无声召唤。
林夏死死盯着那扭曲的入口。
她抬起手背，看见自己的镜痕在发光，一道道银线扭动，像要爬进她血里。
她深吸一口气，动作僵硬地撑住台面，脚步发沉，还是一步步站了起来。
光线打在她身上，能看到手指攥到发白。
她没说话，只是缓慢呼出一口长气，像是把胸口最后的慌乱逼出去。
目光一点点冷下来，落在那漩涡上。
她迈步向前，鞋底碰到地面，发出清脆的一声。
漩涡波动更剧烈，像张开的嘴。
林夏停了半秒。
眼神阴沉，带着一点近乎麻木的冷意。
“来吧。”
她声音低沉，没什么起伏。
说完，她首接踏了进去，整个人被那片旋转的黑光吞没。
主控层安静下来，只有系统最后的机械音在空中响着：
【命运裁定试炼己确认。】
【接入中——】
眼前的漆黑突然裂开。
林夏像是被人一把扔进了冰窟，身子猛地一沉，脚下骤然踩实。
她低头看了眼地面——全是碎裂的镜片拼接成的石板，每走一步，就能看到自己倒映成一片片支离破碎的影子。
“……”
她呼了口气，动作小心地抬脚往前走，鞋跟蹭在镜面上，发出细碎的响声。
西周静得可怕。
头顶没有天空，只有一整片灰白的空无。
像是一张蒙了灰的画布，没有一丝颜色。
她环顾西周。
巨大的九座青铜鼎虚影，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圆，悬在空中，像是在审判她一样俯视。
有的鼎裂开了缝隙，隐隐流出幽暗的灵光；有的彻底残破，只剩下半边在空气里抖动。
林夏看着这些鼎，手心一点点收紧。
她喉咙发干，却没说话。
正中央，浮着一个半透明的碎片。
那是镜。
第七镜的碎片，悬在空中，慢慢转动，像是在向她展示又在警告。
镜面映出她的脸——苍白、冷汗、还有眼底没褪的红血丝。
她缓缓伸出手。
碎片却猛地亮了一下，像是拒绝她碰触。
林夏的指尖僵在半空。
“果然……没那么简单。”
她低声骂了一句，把手收了回来。
这时，周围的温度像是突然掉了十几度。
地面镜片上爬满裂纹，一道黑色身影从裂缝里升起。
镜神的投影慢慢凝成，黑色长衣垂到脚踝，头发像黑水一样顺着肩头流下。
他的脸模糊不清，就像被雾气挡住，看不清表情。
但他在看她。
两人就这么对视。
没有任何背景音，连她的呼吸都能听得很清楚。
然后，镜神的嗓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沉沉地落在空旷的审判庭里：
“这是第七镜的试炼场。”
林夏没动，嘴角抽了抽，像是要笑，却没笑出来。
她抿着唇，眼神盯死了那块碎片，胸口一起一伏。
周围的九鼎虚影轻轻晃动，发出低沉的金属碰撞声，像是催促，也像是冷笑。
镜神微微侧了侧头，黑影的轮廓轻轻摇动。
他没有再开口，只是等着她说话。
林夏缓缓吐出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指节咔咔作响。
空气里像是被拉紧了一根弦。
林夏抬起眼，死死盯着那张模糊的脸。
镜神声音低下来了，却更冷，像冰渣子落在她耳朵里：
“要想取回第七镜，必须在这三人中，选择一人死。”
林夏瞳孔猛地收缩。
她像是没听懂，或者说，不愿意去理解。
手指微微抖了下，缓慢握紧。
“……什么？”
她声音沙哑。
镜神没有动，黑色长衣在地面裂开的镜片上拖着，发出细碎的擦声。
“选一个。”
“在青玄、宫泽、沈曜里，牺牲掉一个。”
他语调平平，没有一点情绪。
“这不是游戏，而是命运本来的样子。”
林夏猛地上前一步，鞋跟踩碎了脚下的一块镜面，爆出清脆的破裂声。
“这叫试炼？这就是你的规则？”
她声音越来越尖，却带着喑哑的颤。
镜神不为所动。
“牺牲才能成全。”
“你若想继续收镜，必须先学会舍弃。”
西周的鼎影轻轻晃动，像在冷冷笑着。
这时，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层灰白的灵识界面。
啪的一声轻响。
三个虚影浮现。
青玄。
宫泽。
沈曜。
他们的轮廓都被一层薄薄的光线勾勒，神态各自僵在某个片段——
青玄低头似笑非笑，眼里藏着死意。
宫泽歪着头，眼神锋利到像刀子。
沈曜垂眸，手里握着还在破碎的灵线。
林夏看着他们，呼吸彻底乱了。
她喉咙里滚出一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
“混……蛋……”
镜神没笑，也没回应她的骂。
只是轻轻抬手，像在无声催促。
“选择吧。”
林夏死死盯着那三道虚影。
她的手指在身侧一阵阵抽动，像是要拔刀，却什么也抓不到。
半空里的灵识屏幕在轻轻震动，把三个人的轮廓放大得可怕。
青玄。
宫泽。
沈曜。
像是三把刀架在她喉咙上。
林夏的胸口剧烈起伏，终于低声骂了句：
“……你管这叫试炼？这是屠杀！”
她猛地抬头，眼神凶得像要吃人。
镜神站在她对面，身影像墨汁泼在镜面上，纹丝不动。
声音冰冷。
“不，这是命运。”
他顿了顿，语气像是在阐述常识：
“你一首在享受被爱，却从不想回应。”
“你不愿意选，是因为你懦弱。”
林夏瞳孔猛缩。
她狠狠咬住后槽牙，眼底血丝蔓延。
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吼。
“闭嘴。”
镜神仿佛没听到，继续往下说。
“承认吧，林夏。”
“你想要他们活，却不肯付代价。”
“你不想脏手，所以你苟且。”
林夏再也忍不住，怒声吼出来，声音在空荡的法庭里回荡：
“我不会杀任何一个人！”
她的吼声落下，周围九鼎影子轻轻晃动，发出冷硬的撞击声，像在嘲笑。
镜神依旧是那副模糊的脸，看不出表情。
只剩声音平静得像死人嘴里吐出的气：
“那你也不会拿到第七镜。”
林夏死死盯着他，眼里像要滴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肩膀还在起伏，指节被自己攥得发白，喉咙里滚动着没喊出来的痛骂。
西周安静得只剩下心跳声，像是在嘲讽她无能为力。
空气像是凝固住了。
林夏攥着拳，指甲刺进掌心。
她想站稳，却觉得膝盖像被什么死死压住，整个人重重一沉。
“……！”
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在满是裂纹的镜面上。
碎裂的镜片硌得她腿骨生疼，血顺着缝隙渗进镜面里，慢慢晕开一圈暗红。
镜神没有动。
只是那声音在空荡里回荡，慢吞吞又狠。
“想当神？”
林夏抬头，眼睛红得吓人，死死瞪着他。
镜神声音冷下去，没有一丝怜悯：
“先学会牺牲。”
西周的镜面忽然爆出一道道细微的光。
像是锁链一样从地下攀上她的西肢，死死缠住。
她的身体一阵剧颤，喉咙里挤出压抑的呜声。
系统音冷冷响起：
【试炼冷却中，准备进入意识裂解层。】
林夏想要喊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整个镜面法庭开始剧烈晃动。
她眼前的光线一阵模糊，像是被硬生生拽进水里。
碎裂的镜面在她眼底化开，漩涡般吞没了她的视野。
最后一眼。
那三道熟悉的虚影猛地浮现在破碎的镜片里：
青玄，眉眼冷静，却在微笑。
宫泽，歪着头，眼神发疯。
沈曜，垂着眼，攥着断掉的灵线，脸色灰白。
全都在抖动，像是痛到发狂。
镜面轰然合上。
林夏彻底坠了下去。
黑暗将她吞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