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点将台,狂风卷动着黑底金边玄龙战旗,猎猎声如同战鼓擂动。
太子萧战一身深紫色暗金龙纹大氅,立于高台,身影在狂风中渊渟岳峙!
台下,肃立着八名化神期,一百三十七名元婴期供奉,气息或凌厉如剑,或沉凝如山,或缥缈如云,汇聚成一股令人窒息的磅礴威压。
除了前往武帝城的以外,他们从各自的闭关洞府、秘境险地中被紧急召唤而来,身上还带着未散的煞气、丹火味或血腥气。
然而,真正主宰帝国命脉的,是那满朝的文武大员、公侯大将!
一等镇国公赵山河,须发如银,根根似铁!
身着麒麟补服,腰悬一柄古朴无华却隐隐透出龙吟的“镇岳”剑。
赵山河身姿挺拔如万年青松,面容如同刀劈斧凿的岩石,刚毅沉雄。
那双历经无数烽火淬炼的虎目,平静地注视着高台上的太子,深邃如星空,无悲无喜!
武安侯李震双手抱臂,玄铁重甲覆盖全身,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
靖海侯孙涛则微微垂眸,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一枚温润的避水玉珏,气息如深海般沉静!
当朝首辅、文渊阁大学士张清源身着仙鹤补服,面容清癯如古玉,眼神温润平和,不见丝毫波澜。
这位执掌仙朝中枢近两百年的老相,指尖偶尔掐动的一个古老算诀,心中正以天地为盘、众生为子,推演着这场滔天巨浪下的万全之策。
张清源身后六部尚书等重臣,或如古松静立,或似寒潭无波!
虽面色如常,但那微微绷紧的肩线,或是袍袖下真元流转带起的细微空气涟漪,都昭示着内心的惊涛骇浪被强行镇压。
恭亲王萧雄锦衣华服,鹤发童颜,手持一根盘龙紫檀杖,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笑容。
萧雄被几位气息沉稳如渊的元婴护卫簇拥着,浑浊的老眼半开半阖,偶尔从缝隙中透出的精光,却锐利得能刺穿人心!
一些在京中任职,尚未外放的年轻将领,身姿挺拔如标枪,甲胄鲜明,眼中燃烧着战意!
点将台一侧,巨大的玄光镜无声悬浮,镜面清晰地分割出数个令人心悸的画面:
南贺州·镇南关外,蛮族狰狞的图腾柱如同骨林耸立,粗犷的兽皮鼓声撼动大地!
体型庞大的战兽喷吐着腥臭的气息,黑压压的蛮兵如同沸腾的墨色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雄关的灵光护罩。
蛮王蚩屠那魁梧如山的身影立在阵前,隔着水镜都能感受到那股狂暴的化神境威压。
西线·摩云隘口,十八尊金身罗汉虚影顶天立地,梵唱声穿透万里传来,带着蛊惑人心的宁静力量。
璀璨佛光普照之下,是密密麻麻身披金甲的金色僧兵阵列,沉默地向前推进,每一步都似踏在人心之上。
北境·寒鸦渡,阴风怒号,卷起漫天雪尘,将天地染成一片惨白。
冻结的河面如同巨大的停尸台,无数身披残破铠甲、手持锈蚀兵刃的白骨骷髅兵踏着冰面,无声无息地向前推进。
冰层下,隐约可见扭曲的怨魂在哀嚎挣扎,为这死寂的战场增添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
然而,在这片苍白的死亡之地上,一抹刺目的猩红正从北方地平线蔓延开来!
那是大疆仙朝的“血晶长矛”方阵!
数万名身披暗红色重甲,面部覆盖着狰狞兽面金属罩的士兵,如同血色潮水般沉默推进。
他们周身缭绕着一层凝而不散的血色雾气。
手中丈二长的“泣血晶矛”矛尖闪烁着妖异的红芒,矛身上流淌着暗红色的符文,散发着浓烈的血腥与煞气。
在这血色方阵的核心,一座由巨大血色冰晶雕琢而成的移动平台格外醒目。
平台上,一位身披华丽血色大氅,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身影(大疆统帅·血厉侯)负手而立。
血厉周身并无强烈的灵力波动外泄,却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仿佛一头蛰伏的洪荒凶兽。
平台西周,矗立着西口同样由血色冰晶打造,表面刻满扭曲符文的巨棺,棺盖紧闭,散发出令人不安的阴冷气息。
东海·近海, 庞大如移动岛屿的“吞海巨鲲”号巨舰破浪而来,舰首狰狞的撞角闪烁着幽光。
周围舰船如蚁群拱卫,数道强横的化神气息毫不掩饰地从巨舰上升腾而起,贪婪地扫视着大乾漫长的海岸线。
“都看到了?” 萧战的声音终于响起,瞬间盖过了水镜中传来的蛮族咆哮、梵音佛唱与阴风呼号。
萧战缓缓踱步,“豺狼,露出了獠牙;”
“秃鹫,盘旋在头顶。”
“大乾立朝三千年,历经风雨,靠的是什么?”
萧战停下脚步,猛地转身,面向水镜,背对着众人。
“靠的是铁与血!”
“靠的是霸绝寰宇的实力!”
“靠的是知道背叛与懈怠的下场!”
话音未落,点将台一角的空间突然扭曲。
三名身着玄色鳞甲,面部覆盖着无面金属面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现——杀戮傀儡“玄鳞卫”!
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扑向供奉队列中一个站在稍外围,脸上犹带一丝惊惶之色的化神初期老者(钱供奉)。
“太…!” 钱谦益只来得及惊骇地吐出一个字,瞳孔中映出玄鳞卫冰冷无情的眼洞。
骨骼碎裂与利刃入肉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一名玄鳞卫的铁爪无视钱谦益仓皇撑起的护体灵光,精准而冷酷地捏碎了他的喉骨!
另一名玄鳞卫的乌黑短匕,裹挟着湮灭生机的毁灭之力,自其后心贯入,瞬间将钱谦益的丹田气海连同脆弱的元婴一并搅碎!
钱谦益眼中的惊骇瞬间凝固、放大,化为死灰般的空洞与难以置信,身体如同被抽去脊梁般软倒。
鲜血如同喷泉般溅射,染红了钱谦益象征清贵的仙鹤补服,在冰冷的点将台地面上晕开一朵刺目而妖异的猩红之花!
两名玄鳞卫如同完成了一次微不足道的清扫,拖着尚有余温的残躯,无声无息地融入角落的阴影,仿佛从未出现。
只留下地上一滩迅速凝结发黑的血迹,以及空气中浓烈到令人神魂战栗的铁锈腥甜!
供奉们 人人气息沉凝如渊,面色如常,但周身流转的灵力却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滞涩或加速,如同平静湖面下骤然绷紧的暗流。
眼神深处,惊惧被强行压下,转化为一种近乎冰冷的戒备与审视。
化神陨落如屠狗,兔死狐悲之感在无声蔓延。
赵山河按在“镇岳”剑柄上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但仅是一瞬便恢复如常。
(内心:此子酷烈,非社稷之福!然,国难当头…)
张清源依旧古井无波,甚至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
唯有他垂在身侧,笼在宽大袍袖中的左手,拇指指甲无声地掐入了食指指腹,留下一点深红的印痕,随即又悄然松开,了无痕迹。
张清源身后的重臣们,气息更加内敛,如同入定老僧,但空气中弥漫的沉重压力,却比方才更甚。
萧宏脸上的温和笑容丝毫未变,甚至更加“慈祥”。
年轻将领们挺首了脊梁,下颌微收,目光更加锐利地投向玄光镜中的战场,仿佛要将那血腥立威带来的寒意,转化为斩向敌人的锋芒。
萧战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碍眼的尘埃,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令人心胆俱寒的漠然。
“大乾的每一寸疆土,皆浸染先辈之血,容不得半分闪失。”
“今时,天柱隐于秘境,正是尔等报效国恩、彰显忠诚之刻。”
萧战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刮刀,缓缓扫过下方看似恭顺、实则暗流汹涌的臣子:
“尔等,分赴西境要塞!襄助诸王,固守国门!”
“凡怯战畏缩者、通敌叛国者、懈怠渎职者……”
萧战的声音陡然变得如同九幽刮骨寒风,目光精准地落在地上那滩刺目的黑血和破碎的仙鹤补服上。
“钱谦益,便是前车之鉴!勿谓本宫言之不预!”
“谨遵太子殿下钧令!”
“卫我河山,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