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不愧是首都,人们接受新鲜事物的速度就是比我们西府城快多了。
我们的衣服摊生意越来越好,甚至有商贩来找我们拿货。拿货价肯定比自己兜售要低一些,那我们赚的钱就少了,所以一开始我和美红没有同意。
首到吴治国从南方再次拿货回来,从他媳妇美红口中听说了这件事情。
吴治国夫妇二人再次聚到了我的小屋里:“姐,我听说有商贩想从我们这里拿衣服出去卖,这事是真的吗?”
我红光满面,笑着点头:“是真的,好几个呢!不过我们觉得卖给他们的价格有点低了,就没答应!”
“姐,我给你们算笔账吧!假设你和美红一天能卖出50件,每件价格算35块,那一天能挣1750块钱;若是零售给对方,零售价就算15块钱,然后我们一次给他们批发500件,那一次性我们就能挣7500块钱。
7500块钱,一次性的,就能拿到这么多钱。而且就算我们的进价一件10块钱,那也净赚2500块。
这2500块,不用你和美红西处跑,不用你们死命去推销。”
我和美红惊呆了,的确,我们自己卖单件是挣的多,可是也辛苦的多呀,如果批发给别人,既不用我们自己卖,就能立马挣到钱,为什么我们不答应呢?
吴治国继续说:“姐,媳妇,这就叫薄利多销,什么意思呢,就是我们单件的毛利润降低了,但是我们卖出去的数量变多了,总的价钱就上去了。
我这么说,你们能想明白吗?”
我和美红连连点头:“能!能!”
“进货这边你们不用担心,我在南方还是有些人脉的,能便宜拿到货,到时候我们就以进货价高一点的价格卖给其他商贩,自己坐等收钱,要是你们实在闲不下来,也可以去夜市零卖,能多挣点是点。”
吴治国的话仿佛给我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等再次上街,我们会在卖衣服的过程,同那些想要从我们这里进货的摊贩沟通,用小本本记下他们的联系方式、进货数量、进货的品类等。
之后汇总给吴治国,吴治国会找时间约那些人一起喝茶,之后便带着大订单去南方拿货。
我们和摊贩约定好了,我们在西单卖货,他们就不来这边,去其他地方,这样大家的货物不会重复,就不存在谁抢谁的生意了。
一开始我们都用自己家的房间来堆放衣物,非常不方便,于是在第二年,也就是2000年的夏天,我们在距离最近的动物园批发市场那边租了三间铺子,专门用来堆放货物。
这时候,我们己经不用外出去摆摊卖货了。
批发这个活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我们每天三西点就得到店,整理衣物,等待来看货取货的商贩,等他们拿走货物,再接待来来往往的小商贩和散客。
因为补货快、衣服紧跟潮流、质量也过关,我们的批发事业不止辐射了京市地区,周围如沽一带、燕赵一带,竟都有人来拿货。
人都说事业是一个人的第二春,我们女人也不例外。
这两年,我越来越自信,说话做事也越来越大方,穿着打扮也开始洋气起来。
就连安安也觉得,如今的妈妈很有魅力。
安安大三那年,说她要继续读研读博,要是以前的我,可能会觉得为什么要读这么久的书,难道不该一毕业就找个好工作吗。
如今的我只会说:念!胡志安想继续深造那就继续,反正现在我有这个资本。
大西,安安说他们学校和霉国高校有个交流项目,她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我同意了。
如今我也有了自己的事业,再也不是那个没有安全感,试图将女儿拴在自己身边的妈妈了。
于是,2002年的10月,安安去了霉国,交流期六个月。
就在安安离开一个月后,粤省发现了一例不明原因的肺炎患者。一开始,没人当回事,以为就是普通的肺炎病症。
之后,越来越多的病例。
吴治国从粤省打了电话过来,说是他们那边因为这个肺炎有传染性,己经有很多人感染,现在人心惶惶的,让我们准备好口罩、消毒液等防护用品。
京市这边一开始也并没有多大影响。
南方几乎沦陷,吴治国待不下去了,新的一批货物上火车后,他便回来了。
回来后,他被隔离在宾馆,不让回家。
没多久,他被确诊了。
美红哭红了双眼,他们夫妻到现在都还没有孩子,说是再等等,等有了钱,买了大房子搬出去不和老人一起生活后,再备孕,可如今,意外便来临了。
吴治国在医院里,美红去探望,她想要去照顾自己的丈夫,医院不允许,派人将她送了回来。
短短几天,她瘦了好多,整个人像是只有排骨支撑着一般,一点肉也没了,衣服挂在她身上空空荡荡的。
我很心疼,只能每天去看看她,陪陪她。
最开始她不吃不喝也不睡,后来还是我说如果你垮了,吴治国怎么办,她这才振作了起来。
我们的生意早停了,货物堆积在铺子里,我不放心,却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因为我们大杂院出了确诊患者,大家都被隔离了,不让出门。就连春节,也是在这样隔离的情况下过得。
安安还从霉国打来电话询问我情况,我说我没事,安安还不放心,我就把大院如今的情况告诉了她。安安一听她吴叔叔确诊的事,长叹一口气,说好人一定要好好的。
是的,好人一定要好好的。
后来,我们大院解封了。吴治国却没有回来,据说,他病得很严重。
再后来,美红领回了吴治国的骨灰。
人间的别离啊,总是这么突然,就连告别的机会也都不给我们。
美红的公婆又哭又闹,闹到最后,老爷子中风躺下了,老太太没有了主心骨,也不闹了。
美红红着眼睛来找我:“姐,治国不在了!”
就这么轻轻的一句话,我的眼泪唰一下子流了下来。
那天,我和美红两个人抱着头,痛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