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蒸腾的暑气裹着咸腥的湿气,丁香蜷缩在底舱角落,听着甲板传来的粗粝笑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趟从重庆出发的货船,原是她逃离痛苦的最后希望,却成了坠入炼狱的通道。船板缝隙渗进的月光,照见她脖颈处淤青,那件蓝布旗袍早己在撕扯中露出破碎的棉絮。
"江州到了!"船工的吆喝声混着锚链入水的哗啦响,让丁香猛然抬头。她挣扎着爬向舱口,咸涩的江风扑面而来,远处码头的灯火明明灭灭,恍若暗夜中的鬼火。当她扶着舷梯踉跄上岸时,探照灯的强光突然扫来,刺得她睁不开眼。
"统统停下!"日语呵斥声伴随着皮靴踏地的声响逼近。几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将人群团团围住,刺刀寒光在夜色中泛着冷芒。为首的军官戴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人群中游移,突然定格在丁香苍白的脸上。他勾起嘴角,露出两排森白牙齿,伸手捏住她下巴:"花姑娘,跟我走。"
丁香拼命挣扎,指甲在对方手背抓出五道血痕。但很快,枪托重重砸在她后颈。在意识模糊前,她听见自己的发簪坠地碎裂的脆响,那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咸腥的江水味、混杂着汗臭的呼吸,还有远处百姓惊恐的哭喊声,都化作无尽的黑暗将她吞噬。
码头的喧闹渐渐远去,丁香被拖拽着消失在夜色深处。残月悬在江州城头,照见江面上漂浮的碎发,还有她掉落的绣花鞋,随着波浪轻轻摇晃,仿佛一个无人知晓的冤魂在无声控诉。
潮湿发霉的空气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腥臊味扑面而来,丁香被粗暴地推进一间昏暗的屋子。当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眼前的景象让她几乎窒息——十几个女子蜷缩在角落,有人浑身是伤、衣不蔽体,有人目光呆滞地盯着墙面,还有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无声地抽泣,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渗出鲜血。
"脱衣服!"日本兵用刺刀挑开丁香破碎的衣襟,寒光映照着她惊恐的瞳孔。不等她反抗,就被狠狠推搡到一间散发着霉味的隔间。木板床上残留着斑斑血迹,墙上歪歪扭扭刻满细碎的划痕,那是一个个绝望灵魂留下的生存印记。
日复一日,噩梦永无止境。白天,她们在刺刀监视下清洗血迹斑斑的被褥,用龟裂的手搓洗沾着污秽的和服;夜晚,惨叫声、哭喊声和日军的狞笑交织成地狱般的交响曲。丁香数着墙上新增的刻痕,指甲缝里永远洗不净血污与污垢。曾经爱美的姑娘,如今头发凌乱打结,眼神空洞得如同行尸走肉。
有个叫阿莲的女子试图逃跑,却被抓回来当众毒打。日军将奄奄一息的她绑在柱子上,强迫所有人围观处决。枪声响起的瞬间,丁香感觉自己的灵魂也随之破碎。但即便在最黑暗的时刻,她仍在心底默默发誓:只要活着出去,一定要让这些恶魔血债血偿。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着灌进破旧的木屋,在角落里蜷缩的姑娘们冻得瑟瑟发抖。丁香看着阿梅咳出带血的痰,这个曾经活泼爱笑的姑娘,如今己被折磨得瘦骨嶙峋,眼神黯淡无光。她们身上的伤口反复溃烂,却得不到任何医治,只能在痛苦中默默煎熬。
一天深夜,日军营地突然响起急促的警报声。原来游击队发动了突袭,整个营地陷入一片混乱。趁着守卫慌乱之际,丁香发现关押她们的木屋门竟然没有上锁。她心跳加速,悄悄推醒身边的姐妹们:“我们得抓住这个机会,赶紧逃!”
众人蹑手蹑脚地摸出木屋,却在拐角处撞见一名巡逻的日本兵。那名士兵正要呼喊,阿芳猛地扑上去,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几人合力将日本兵制服后,跌跌撞撞地朝着山林跑去。
漆黑的山林中,她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奔逃,树枝划破了皮肤,荆棘勾住了衣衫,却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枪声渐渐远去,她们终于在一处山洞里暂时躲了起来。
天蒙蒙亮时,丁香带着姐妹们继续赶路。她们又饿又累,却不敢轻易露面。幸运的是,在山林中遇到了一支游击队。游击队员们看到这些饱受折磨的姑娘,眼中满是愤怒与同情,将她们带回了根据地。
在根据地,丁香和姐妹们得到了妥善的照顾。医生为她们治疗伤口,战士们送来干净的衣服和热腾腾的饭菜。渐渐地,姐妹们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空洞的眼神也重新焕发出光芒。
丁香主动提出要加入游击队,为死去的姐妹们报仇。起初,队长担心她身体太弱,难以承受艰苦的训练。但丁香坚定地说:“我要亲手杀了那些畜生!”最终,她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和坚定的决心,通过了艰苦的训练,成为一名勇敢的游击队员。
此后,丁香和战友们多次深入敌后,执行侦察、破坏等任务。每一次行动,她都毫不畏惧,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为那些在苦难中死去的同胞讨回血债,让日本侵略者血债血偿!在战火的淬炼中,丁香从一个饱受欺凌的弱女子,成长为一名英勇无畏的抗日战士。
1940年深秋,丁香握着缴获的三八大盖,潜伏在青纱帐里。透过枪管的准星,她清晰看见日军运输队扬起的尘土——这是她加入游击队后第三次参与伏击任务。当队长发出进攻信号,子弹穿透日军胸膛的瞬间,她仿佛又看见阿莲被绑在柱子上的惨状,扳机扣动的力道比往日更重。
战斗结束后,丁香在清理战场时发现了一本日军日记。泛黄的纸页上,用蹩脚的汉字记录着慰安所的暴行:"支那女人第37号死了,扔到后山埋掉"、"今天新来的姑娘很年轻,叫声真动听"。这些文字像滚烫的烙铁,在她眼底灼烧出一片猩红。她将日记揣进怀里,决定用这些罪证让世人看清侵略者的真面目。
随着战事吃紧,日军开始对根据地进行疯狂扫荡。在一次转移伤员的行动中,丁香背着腿部中弹的小战士穿越封锁线。敌人的探照灯扫来的刹那,她猛地扑进泥泞的水沟,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伤员。冰冷的泥水灌入鼻腔,她却死死咬住嘴唇,首到敌军脚步声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