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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吞噬了一切，连应急灯都未能幸免。
绝对的死寂中，那声沉闷的【咚】格外刺耳，像是麻袋砸在地板上。
紧随其后的，是几声被强行捂住嘴巴才能发出的呜咽，短促而绝望。
林宴靠墙的身体瞬间绷紧，耳朵捕捉着黑暗中的任何一丝响动。
他没动，这种时候，乱动等于活靶子。
是意外？还是……人为？
昨晚顾瑾那句“二级监控”还在耳边回响，现在就停电加异响，很难不让人联想。
几分钟后，备用线路似乎被接通，几盏应急灯颤抖着重新亮起，驱散了部分黑暗，却照亮了人们脸上更深的恐惧。
第二天，停电事件最终被定性为“老旧线路短路引发的意外”，大使通过内部广播安抚了大家，说工程师正在抢修，让大家保持镇静。
但这套官方说辞，显然没能说服所有人。
地下工事里的空气，仿佛凝结了昨夜的黑暗，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卫星通讯成了奢侈品，信号断断续续，像个垂死挣扎的病人。
但即便如此，传回来的零星消息也足够让人心惊肉跳。
边境冲突规模扩大，好几个哨所遭到不明身份武装的猛烈攻击，伤亡数字模糊不清。
更糟的是国际舆论，铺天盖地的报道将矛头指向华国，指责是这边挑起了事端。
各种“证据”、“分析”层出不穷，脏水泼得又快又准。
使馆新闻处的几个同事，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围着唯一能勉强接收信号的设备，脸色铁青。
他们试图通过有限的渠道发声，澄清事实，驳斥谣言，但声音微弱得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瞬间就被汹涌的负面浪潮吞没。
一个负责对外联络的小姑娘，看着屏幕上自家发言人被断章取义、歪曲报道的新闻，气得首掉眼泪：“他们怎么能这样！完全是胡说八道！”
旁边年纪稍长的同事拍拍她的肩，自己眼圈也红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们被困在这里，声音传不出去……”
这种信息孤岛的无力感，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大使紧急召集了核心成员开会，那扇临时充当会议室的隔间门紧闭着，连顾瑾都进去了。
林宴虽然只是个“炊事员”，离得老远，也能感受到从那边弥漫过来的低气压，沉重得像铅块。
他默默地清点着所剩无几的食材，心里盘算着下一顿该怎么糊弄过去。
食物消耗的速度远超预期，尤其是饮用水，己经开始严格限量供应。
水龙头旁排起了长队，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焦虑。
恐慌，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情绪，再次悄无声息地抬头，在人群中滋生。
林宴注意到，在这种高压环境下，顾瑾反而愈发显得冷静高效。
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安保人员维持秩序，调配志愿者协助物资分发，偶尔几句简短有力的话语，就能暂时压下一些躁动。
她确实有两把刷子，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坐到参赞的位置。
只是，她看向林宴的时候，那眼神依旧深不见底，像是在评估一件精密仪器，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瑕疵或暗门。
林宴假装没看见，低头研究土豆发芽的程度，心里吐槽：“大佬，求放过，我真的只是个会做饭的。”
压力之下，人的情绪阈值会降低。
下午，两个年轻的实习生因为一点饮用水的分配问题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要动手，幸好被旁边的安保人员及时拉开，才没酿成更糟的后果。
被拉开时，其中一个男生还在崩溃地喊：“还要等多久！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看着这一幕，林宴默默走到角落，开始用仅剩的一点姜片和红糖，熬煮一大锅姜茶。
辛辣的香气多少能提振一下精神。他还找了些压缩饼干碎、坚果和一点点蜂蜜，混合在一起，压制成简易的能量棒。
做不了山珍海味，至少让大家肚子里有点热乎的，心里能稍微踏实点。
沈浩然在一旁帮忙砸坚果，一边砸一边小声问：“林哥，你说‘蜂鸟’他们，真的能找到我们吗？外面都乱成那样了……”
林宴没回答，只是把熬好的姜茶倒进桶里：“干活，想那些没用的干嘛。”
连那位之前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伏地镜”参赞，此刻也没了挑刺的心情。
他忧心忡忡地在小隔间门口来回踱步，双手背在身后，时不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林宴端着姜茶经过时，这位参赞破天荒地主动开口：“林……秘书，还有多少吃的？”
那语气里的焦虑，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林宴报了个大概数字，“伏地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摆摆手，继续踱步。
傍晚时分，核心会议结束。
大使走出来时，脸色异常难看，像是蒙了一层灰。
他宣布了更加严格的物资管制措施，每人每天的食物和水定量再次削减，并且明确告知所有人，必须做好长期困守的准备，外部救援……暂时无法确定何时能抵达。
这话一出，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刚刚靠姜茶和能量棒维持住的一点士气，瞬间跌入谷底。
夜晚降临，大部分人蜷缩在角落里，试图用睡眠逃避现实。
林宴却毫无睡意，他靠在墙边，手里把玩着一张不知谁丢弃的内部简报碎片。
上面用代号和缩写记录着一些边境冲突区域的零散信息，比如某某哨所失联，某某区域发现可疑信号等等。
信息很混乱，看起来没什么价值。
但林宴反复看着，【庖丁解牛】的首觉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某些袭击发生的时间点，与国际上抹黑舆论爆发的时间点，未免也太“巧合”了。
还有几处关于袭击者装备的描述，细节模糊，却又隐隐指向某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势力……这背后，似乎有一张更大的网。
就在他凝神思考这些碎片信息时，通讯室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猛地撞开。
一名负责通讯联络的年轻武官冲了出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几乎是喊出来的：“大使！顾参赞！刚刚截获一段加密通讯……是关于‘蜂鸟’的……”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后面的话：“‘蜂鸟’……‘蜂鸟’行动小组……可能……可能全军覆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