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限一到,苏惊凰将亲手绘制的春祈新仪图、简章、流程表及修正祭文整理成册,亲自送至礼部待审。
图册以金线装订,用的是她母亲昔日留下的镶银绘规,她字迹秀整,格式严谨,细节处几乎无可挑剔。
但她知道,这不是结束。
而是战火真正的开始。
?
第二日,礼部尚书在早朝上提起春祈流程之更改之事。
本是一件内部筹备事务,却不知为何,竟在朝中掀起异动。
太常寺主簿率先质疑:“民间皆言,新图之制不符先帝旧仪,有自创之嫌,恐失古礼之正,破旧制大忌。”
“礼为国之本,不容轻易更改。”
随后,几位年迈朝臣纷纷附议,堂中哗然。
苏惊凰未曾到场,但顾琬音却被召入旁听。
礼部尚书沉吟未言,太后却不急,轻启金口:
“苏惊凰协理春祈,乃哀家钦点,若有失当,自会召问。”
“但若因私议而先动非议,怕是偏信则暗。”
“诸位大人,不如先观其图册,再议其礼。”
?
而就在这道懿旨下达后不久,礼部秘书司查出:
苏惊凰之新仪图,竟在昨日己提前出现在京中学士圈子,甚至有小册私抄流出,被当成“改制之案”暗中议论。
风声之快,显然非无意泄露。
而苏惊凰,仅与两位女协理共享草图。
?
昭文殿中,顾琬音今日未到,容妩站在廊下,神情犹豫。
“是我昨夜收图稍晚,见内侍来传,说是顾小姐吩咐,欲临摹存卷……我……”
她垂首,显然己知其中不妥。
苏惊凰望着她良久,却只轻声说了句:
“你不是第一个被骗,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你记住,不要再信她第二次。”
容妩眼圈一红,咬唇点头。
她也不过十七八岁,自小寄人篱下,做惯了小心人,顾琬音当年入礼部,曾于她有微小照拂,她一向感恩戴德,却没想到,那些恩情背后,其实早己成了索命的牵线。
?
当夜,苏惊凰并未回昭文殿,而是悄然入了东侧藏文阁,取出尚未公开的最终定稿图——
那是她在第一稿之后独自夜改的版本,只留一份,不曾外传。
她将两卷图纸逐页比对,细节处——
泄露版比她递交上去的正式版本,提前一页,却内容完全一致,甚至连她夜改的最后一幅尚未包含。
她眼中掠过一抹寒意。
这不是泄密,这是提前布局。
有人想借此造势,让她“擅改国仪”的罪名坐实。
?
“你若顶不住,便由我来递奏。”
贺知澜拦住她去礼部的马车,面色沉着。
“你初入官司,不该扛第一波。”
她淡淡一笑:“若这次我退,便再无第二次。”
“你护得住我一时,护不住太后终生。”
“也护不住,我自己。”
贺知澜盯着她良久,终究松手:“若你日后倒了……别后悔今日不听。”
她转身,轻声一语:
“我只怕,有朝一日我赢了,回头己无人可诉。”
?
第三日朝会,苏惊凰亲自递交一份“新定春祈仪章补议本”,附言:
【此图不为乱制,但为顺民情、应时局。】
【自古礼法,因时而变,不变者惟其心也。】
她自请亲讲仪图,于三日后当殿解读,不避群议,不惧众诘。
太后看完,仅留一句:
“准奏。”
?
朝中风头,骤然聚焦。
而顾琬音,站在书案前看着宫中递出的消息,终于缓缓笑了。
“她居然不退。”
“那便看看——她,如何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