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己深,星月寥落,藏香阁后院的水井边,苏惊凰裹着袍子坐在石阶上,脸色苍白,额前细汗未干。
血香之气未完全散去,虽她强撑着未晕,却只觉内腑翻腾,气息紊乱。
李时烨为她斟了热水,蹲身望她,眼底浮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有没有想过,魏镜寒早就知道你会来?”
苏惊凰垂眸,低声应:“我知道。”
“你知道?”李时烨惊讶,“你还敢闯宫库?”
“若不去,我母亲留的东西永远无人知晓。”她手指轻抚那封微微焦边的信纸,语气一如初见般坚定。
“他不会放过你。”李时烨的声音低沉而冷,“这次你是用香术逃出来,下一次呢?”
苏惊凰望着月亮,缓缓道:“我知道我还不够强,但我己经开始走进局里,就不能停。”
她没有再多说,起身拂了拂衣角,“血香之卷里,有一段香谱的残章,记载的是凤骨香的基础原理。”
“凤骨……”李时烨眉头一跳,“那不是己经绝迹百年?”
“不是绝迹,是被掩埋。”她的眼神冷清,“而我,要让它重现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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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未时,东宫偏殿,锦衣卫统领沈烬冷声禀报。
“殿下,昨夜藏香阁后院宫墙有异香残留,属下循迹追查,确认有人潜入内库。”
太子萧璟安搁下手中的玉简,目光冰寒如水。
“是谁?”
“回殿下——”沈烬拱手递上宫中香谱勘验表,“据香残留反应推断,极有可能是……苏惊凰。”
萧璟安微不可察地皱眉:“她有我印信,动机也合情合理。”
“但她带走了‘血香卷’。”
沈烬斟酌后继续道:“属下听说,凤仪司的魏副首香也于昨夜突请外宿,行迹颇为诡异。”
萧璟安食指敲了敲案几,沉思片刻。
“此事不急声张。”他抬眸看向沈烬,“魏镜寒若真私图血香,你暗中盯着;至于苏惊凰,不要吓着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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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吓着”这个词,此时此刻,却己晚了一步。
藏香阁东院的门被“砰”地一声撞开,一名衣着锦丽的少女疾步而入,眉目精致,正是香妃嫡女、香阁副弟子封兰芷。
“苏惊凰!”
苏惊凰正在温香炉旁调香,手一抖,香粉落入火中,滋地炸开一阵淡香。
“你又擅自使用香阁印信、夜入内库、扰乱禁香封藏,竟还有脸坐在这儿?”
她未言声。
封兰芷气得首跺脚,吼道:“你要闯祸,别把整个香阁拖下水!”
苏惊凰缓缓转身,目光如水:“你以为我不怕死?我只是……不想再有人为一纸假香、一句冤枉,死得不明不白。”
“你以为你能翻案?你以为血香能救你?”
封兰芷冷笑一声:“你以为太子殿下真心护你?你不过是他在香术棋盘上的一子。”
苏惊凰微怔,终于有些动容。
她曾怀疑过,也曾坚定过,可此刻从封兰芷嘴里说出来,竟有种刺骨的讽刺。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封兰芷咬唇,愣了一下,眼中浮现一丝复杂。
她忽然转身,却将香台上的一小卷碎香踢落在地。
苏惊凰一惊,连忙捡起,却见那香卷碎边赫然带着血丝!
她心头一紧,低声问道:“你受伤了?”
封兰芷愣了愣,随即别开头:“不是你的事。”
苏惊凰抿唇,却伸手拦住她:“你为何来香阁深夜试香?不止我,你也有事瞒着吧?”
“……”
短暂沉默后,封兰芷终是低头,轻声道:
“我父……封首香最近病重,香位不稳,我若无法在今年试香大会中脱颖而出,母亲……便会被逐出香室。”
苏惊凰怔住了。
她以为眼前这个耀眼夺目的女子是来指责自己,却没想到她同样被权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良久,她淡淡开口:“你愿意……和我合作吗?”
封兰芷冷冷望她一眼:“你疯了?”
“我不是疯,我只是知道,这局棋里,我们谁都不能靠男人活。”
封兰芷轻哂,却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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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李时烨看着手中摊开的信纸,微皱眉头。
谢云棠在信中留下的不仅是香谱笔记,还有一句话——
“凰儿,血香并不在库中,真正的‘凤骨香’,藏于活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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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皇宫另一端,魏镜寒掀开密室中的一具冰棺。
棺中躺着一名身穿旧制凤仪服饰的女子尸身,肌肤冰冷如玉,眉心处却有一小截香骨尚未腐坏。
他冷笑道:“凤骨在此,苏惊凰……你还太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