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清晨,乌云低垂。
宫门未开,金吾卫列阵,内外风声鹤唳。文武百官得旨——中午巳时,于乾清殿外听诏。
没有人知道皇帝这道密旨意味着什么,甚至连太后都未被提前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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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宫内,苏惊凰早己起身,不再着素袍,而换上了太原旧族的家常女装——素缎交领,淡墨荷纹,整洁而沉稳。
封兰芷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你知道他来是为了什么吗?”
苏惊凰静静答道:“为我父兄的案。”
“也是,为他自己。”
封兰芷眼神一凛:“你真信他能翻出封案?那可是太后当年亲自钦定的‘谋逆’!”
苏惊凰苦笑:“正因如此,他才非来不可。”
“若不能翻案,他就没有资格再做任何事。”
“也没有资格……再站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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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乾清殿外,百官列于丹陛之下。
李湛着常服御袍,未带冕旒,神情内敛。左右无人伴驾,连太后也未上朝。
这本就是一场,剑指太后的博弈。
御阶之下,一道披风猎猎而行的身影,稳步上前——沈厄,现身于殿前。
百官哗然。
“此人是谁?竟可面君?”
“看那佩剑印记……是太原旧部‘玄卫’!”
“可玄卫不是早被裁了吗?”
议论纷纷中,李湛淡淡开口:
“沈厄,原太原守将沈天烨次子,因故脱籍七年。今以宗室属将之名,入殿为证。”
“其所持旧案文证,可解一桩铁案。”
全场一静。
沈厄抬手,双手奉上一方玉匣。
“臣,沈厄。”
“奉先皇生前遗命,揭三十三年前太原一役冤案。”
“并,请皇上为太原苏氏一门——平冤正名。”
话音落地,众人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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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桩案,在宫中早是禁语。
苏惊凰之父苏行昭,曾为太原节度使,战功赫赫,却在她七岁那年,被下旨“以兵逼宫、图谋不轨”之罪满门抄斩,封为叛逆。
而彼时,唯一的活口,就是苏惊凰。
所有人都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权臣清洗”,早己尘封。
可今日,沈厄亲引旧卷,竟要撼动这座权力山峰。
左相手指微紧,朝李湛行了一礼:“陛下,若此案果真含冤,必将动摇当朝威望,是否——需谨慎审查?”
李湛缓缓开口:“审查,当然要。”
“但若是铁证……”
“再高的威望,也挡不住真相。”
他示意太监接过玉匣,展卷而读。
其中纸页虽旧,却依稀可见先皇御印、苏行昭亲笔,以及——一份密信。
那是苏行昭临终前,托沈厄之父所藏:“当日无叛,只因窥知朝中有人与西境蛮族私通。”
“为保大周社稷,甘愿以罪身赴死,然嘱后人,勿忘查清。”
沈厄拱手再跪:“陛下,当年苏将军之死,实为替人灭口。”
“那人,正是今日尚在延昌宫的——太后顾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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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如晴天霹雳,震得百官失色。
延昌宫中,顾太后闻报,一口茶盏摔地。
“沈厄疯了吗?竟敢当众指我私通外敌?!”
周嬷嬷面色惨白:“太后,这案子若真被翻,您……怕是难保。”
“要不要……提前召见陛下?”
太后忽而冷笑:“不,越此时,越要静。”
“沈厄越急,说明他没底。”
“只要我不应,他便是空口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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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殿外,李湛沉吟良久,望向沈厄:“你可愿以命为誓,此言为实?”
沈厄毫不犹豫,拔剑首指眉心:
“若臣所言有假,愿以此命偿还。”
“但若为真,还苏家清白,还天下正道。”
殿上无人敢动。
那一刻,李湛终于站起身,朝左右沉声道:
“将昭阳宫封卷、苏行昭旧档、京中枢密司记录——尽数查阅。”
“另,下旨——太后病重,暂避宫事。”
“所有政务,由朕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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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殿风起,众臣跪迎圣旨。
而宫外,苏惊凰在听到“太后暂避”的消息那一刻,终于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知道,这一局棋,终于走到了关键点。
可她也知道——胜败未定。
太后不是那么容易被撼动的。
她摸了摸脖颈,那里曾有一道浅痕,是童年时太后赐的“训诫”。
她抬头看向天边,乌云翻卷。
风未停,战未平。
她喃喃低语:“沈厄,若你输了……我也不会再等你。”
“可若你赢了——”
“那这天下,我陪你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