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修长的手指正将福尔马林溶液注入烧杯。林晚注视着他手背浮现的青色血管,那些血管像标本室里被染色的植物脉络,在苍白皮肤下清晰可见。
"微笑时面部肌肉会形成特定纹路。"沈夜用镊子夹起一片人舌标本,"需要调配特殊浓度的戊二醛才能完美固定。"标本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像他们上周在宴会上分食的牡蛎。
林晚突然按住他正在搅拌药剂的手腕。花房外传来隐约的警笛声,温控系统发出异常的嗡鸣,恒春状态的空气里飘起母亲自杀那天的栀子花香。沈夜睫毛投下的阴影轻微颤动,却露出更温柔的笑意:"害怕警笛?别担心,雾港三分之一的警力都姓沈。"
"我在想,"林晚将注射器针尖浸入溶液,"如果把你做成标本,应该用哪种防腐剂?"她的指甲划过他脖颈处的电击项圈遥控器,那是上周他亲手给她戴上的礼物,现在正松松挂在他自己脖子上。
沈夜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碎了水晶器皿里凝结的水珠。他抓起林晚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用我的心脏做培养基怎么样?它己经为你病变了二十年。"掌下的心跳快得不像活物,像标本室里那些被电流刺激的青蛙神经。
玻璃墙外闪过防暴盾牌的冷光,陆沉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变得失真:"沈夜,你被二十七个国家的引渡令包围了。"沈墨的轮椅在警车缝隙间时隐时现,他正用平板电脑调取花房的监控画面。
"时间刚好。"林晚突然将注射器刺入沈夜颈静脉,"这是你教我的第七种配方。"琥珀色液体推入血管时,沈夜瞳孔剧烈收缩,却依然保持着解剖课上的教学姿态。他踉跄后退撞上标本架,无数玻璃罐在他身后坠落,福尔马林溶液在地面绘出母亲上吊时的绳索轨迹。
"真漂亮。"沈夜跪在液体里抓住林晚的裙角,他的微笑正在凝固,像被树脂包裹的昆虫标本,"原来你早就......在项圈里动了手脚......"他的指尖开始泛出防腐剂特有的青灰色,却执拗地要为她系好松开的鞋带。
整面玻璃墙突然爆裂,阳光和玻璃渣同时倾泻而入。林晚看见沈夜最后的表情定格在恍然大悟的惊喜,仿佛终于解开了母亲留下的谜题。标本室所有柜门自动弹开,数百个标本瓶齐齐转向他们,每个瓶中都漂浮着与林晚面容相似的人体器官。
陆沉冲进来时,林晚正把沈夜的头颅摆正。他的嘴角还保持着那个被药剂固定的微笑,睫毛上沾着来自她裙摆的栀子花瓣。温控系统彻底失控,花房开始飘落人造雪,那些雪花落在沈夜脸上,像给标本覆上最后的保鲜膜。
"小心!"陆沉突然扑倒林晚。沈墨的轮椅从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碾过,平板电脑显示着正在上传的监控视频——画面里二十年前的沈夫人正用同样的姿势,将针管刺入丈夫的脖颈。
玻璃碎片在雪地上组成新的星座图案,林晚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融化。她口袋里的电击项圈遥控器突然开始倒计时,沈夜提前设置的催眠指令在雪光中苏醒。远处海平线上,沈氏集团的首升机正将整个玻璃花房投影在云层之间。
玻璃花房的穹顶折射着人造阳光,将林晚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形状。她站在那株蓝玫瑰前,指尖轻轻抚过花瓣,感受着花瓣下隐藏的微型摄像头传来的微弱电流。沈夜最喜欢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而今天,她决定给他一场值得记录的表演。
"你又在碰我的花。"沈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刻意压抑的怒意。他今天穿着深灰色的三件套,领针上的蓝宝石与玫瑰同色,整个人像是从古典油画中走出来的贵族。但林晚知道,那优雅外表下藏着怎样的疯狂。
林晚没有转身,反而更加用力地揉碎了那朵蓝玫瑰。"你的?"她轻笑,"连空气都是你的,对吗?沈少爷的私人监狱,连植物都要打上所有权标签?"
沈夜的呼吸明显一滞。林晚从玻璃反光中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抽搐了一下,那是他偏执症发作的前兆。她继续刺激他:"就像你母亲对你父亲做的那样?把爱人变成囚徒,这就是沈家的爱情传统?"
"闭嘴!"沈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他的瞳孔急剧收缩,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你不配提她...不配..."
林晚感到一阵胜利的颤栗。她终于找到了那个精确的触发点——沈夜母亲的自杀是他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她凑近他耳边,用气音说道:"我看了警方档案。你母亲死前穿着白色睡裙,在浴缸里割腕,血把整缸水染成了粉红色...就像你现在眼睛的颜色。"
沈夜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低吼,猛地将她甩在地上。林晚的后背撞上花架,几盆兰花应声而碎。她忍着疼痛观察他的状态——完美,他的偏执型人格障碍正在全面爆发。沈夜开始无意识地重复某些词语,手指插入自己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昂贵的西装在挣扎中变得凌乱。
"控制...必须控制..."沈夜踉跄着走向墙边的药柜,颤抖的手打翻了半瓶镇静剂。药片散落一地,像小小的白色墓碑。
林晚知道时机到了。她调整表情,换上那副沈夜最无法抗拒的脆弱模样:"阿夜...我错了..."她故意让声音带上哭腔,"我只是太害怕了...你最近都不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这招屡试不爽。即使在发病状态,沈夜对她这种示弱依然有反应。他停下翻找药物的动作,转头看她时眼神混沌而炽热:"晚晚...我的晚晚..."
"你在地下室做什么?"林晚慢慢爬向他,像受惊的小动物,"我听到奇怪的声音...你是不是...有了别人?"她故意让嫉妒染红眼眶。
沈夜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温柔,他跪下来捧住她的脸:"只有你...永远只有你..."他的拇指擦过她假装的泪水,"地下室是...我们的秘密。密码是你的生日...反向..."
林晚心跳加速。得来全不费工夫。但她还需要确认:"证明给我看。现在。否则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她故意抽泣,"你上次也说只爱我,可陆沉告诉我..."
"陆沉!"这个名字像炸弹般引爆了沈夜。他猛地站起,扯着林晚的手腕向电梯走去,"我让你亲眼看看!让你知道谁才是..."
电梯下降时,林晚默默记下了沈夜输入的密码——确实是她生日的反向数字。地下室的金属门缓缓打开,寒气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让她胃部痉挛——
整个房间被布置成实验室的样子,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玻璃舱,里面漂浮着某种淡蓝色液体。墙上显示屏闪烁着脑电波图案,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操作台上整齐排列着数十支装有透明液体的注射器,标签上写着"自白剂-7号"。
"这是...什么?"林晚的声音真的开始发抖。
沈夜的状态似乎因为回到自己的领地而稳定了些。他抚摸着玻璃舱,眼神狂热:"能让你永远诚实的礼物。不需要拷问,不需要威胁...只要一点点药剂,你就会把心底最真实的想法都告诉我。"他转向林晚,笑容温柔得可怕,"包括你对陆沉到底..."
林晚的血液凝固了。她终于明白最近失踪的那些人去了哪里——他们都是沈夜的人体实验材料。而现在,轮到她成为下一个实验品。
"你疯了。"她后退一步,"这是犯法的!那些失踪的人..."
"他们自愿的。"沈夜从操作台上拿起一支注射器,针尖在冷光下闪着寒芒,"为了钱,或者为了家人...就像你为了你母亲一样。"他步步逼近,"别怕,晚晚,这次我会亲自操作。剂量很小,只会让你说真话..."
林晚的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她看着沈夜越来越近,突然笑了:"你知道吗?陆沉己经拿到了沈墨提供的证据。你弟弟比你想象的更恨你。"
沈夜的动作顿住了。林晚趁机继续说道:"那个轮椅上的天才,一首在等你失控到无法挽回的地步。猜猜看,现在警方的突袭队离这里还有多远?"
地下室的警报突然响起,红光疯狂闪烁。沈夜的表情扭曲了,注射器从他手中掉落。林晚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抄起操作台上的玻璃烧瓶砸向他的头部。
沈夜踉跄着倒下时,林晚己经冲向控制台。她迅速输入密码调出监控画面——地下车库确实有黑影闪动,但不是警察,而是沈家的保镖。沈墨骗了她。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林晚回头,看见沈夜撑着操作台站起来,鲜血从他额角流下,却笑得更加温柔:"晚晚...你学坏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遥控器,"但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按下按钮,玻璃花房的监控画面突然切换。画面里,林晚的母亲坐在轮椅上,被两个黑衣人推入某个类似医疗舱的设备中。
"不!"林晚扑向沈夜,"你答应过不碰她的!"
沈夜轻松制住她的挣扎,在她耳边轻语:"现在,让我们开始诚实游戏吧...第一个问题——"他的嘴唇擦过她的耳垂,"你真的,从来没有爱过我吗?"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林晚看到监控画面里母亲开始痛苦地抽搐。而地下室的暗门处,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悄然出现,手中摄像头的红灯微弱地闪烁着。
玻璃舱里的蓝色液体突然沸腾起来,像是预感到即将注入的新鲜谎言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