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城市陷入黑暗的瞬间,林晚听见玻璃花房里的玫瑰开始尖叫。
她猛地抬头,看见沈夜站在母亲上吊用的丝巾前,月光透过玻璃穹顶在他脸上切割出支离破碎的阴影。全城大停电让恒温系统停止运转,挪威空运来的蓝玫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冰晶,像极了八小时前管家端来的早餐托盘里,被她撕碎的吐司边缘凝结的霜花。
"停电了?"林晚的指甲掐进掌心。三小时前沈夜给她注射的神经抑制剂还在血管里游走,让这句话听起来像一声模糊的呓语。
沈夜没有回答。他正用手术刀削剪玫瑰的刺,刀刃擦过花茎的沙沙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林晚突然意识到这是地下通道氧气罐被踢翻后,他第一次主动靠近那些花——那些他母亲最爱的、每周从奥斯陆空运一次的蓝玫瑰。
"三十七朵。"沈夜突然开口,手术刀尖挑起一朵将谢的花,"和母亲走的时候一样。"他的手指抚过丝巾,林晚看见他无名指上还沾着她昨天挣扎时咬出的血痕。"你说..."他转身时白衬衫领口滑落,露出锁骨处新鲜的针孔,"用金丝雀的声带唱挽歌,会不会更好听?"
玻璃映出林晚瞬间惨白的脸。她想起昨天那场声带手术说明会,沈夜是如何用戴着医用手套的手指,温柔地丈量她喉管的尺寸。此刻他眼里翻涌的暗潮比雾港停电的海面更危险,那是她只在对比两兄弟基因报告时见过的、染色体端粒异常缩短导致的病态亢奋。
"沈夜。"她慢慢后退,小腿碰到茶几时震翻了插着玫瑰的水晶瓶,"陆沉的车祸是你安排的?"
花瓶碎裂的声音像某种信号。沈夜突然掐住她后颈把她按在玻璃墙上,温热的呼吸贴着她耳垂:"你更关心他,还是更关心..."他的手掌顺着她脊椎下滑,"我送给你的三叶草?"
林晚在剧痛中看见地砖缝隙里那株三叶草——她这周偷偷标记逃跑路线的参照物。沈夜的手指像毒蛇般缠上她脖颈时,她突然笑了:"你弟弟给的基因报告里,有段被黑客技术抹去的片段。"感觉到身后人瞬间的僵硬,她继续用气音说道:"想知道你母亲真正自杀的原因吗?"
整个花房突然剧烈震动。林晚趁机挣脱的瞬间,看见沈夜抓起碎玻璃片划向自己左臂——和无人机骚乱那晚完全相同的伤口位置。鲜血滴在冰晶上的声音让她胃部抽搐,那是种诡异的、类似沈墨轮椅碾过碎骨的声响。
"看着我!"沈夜掐着她下巴强迫她抬头。月光此刻完全被吞噬,真正的月食开始了。在绝对黑暗中,林晚听见他解皮带扣的声音和近乎温柔的威胁:"既然你这么喜欢三叶草..."金属冷光擦过她眼皮,"我们玩个找幸运草的游戏?"
后腰撞上控制台的剧痛让林晚摸到了恒温系统的备用电源。在沈夜撕开她衣领的刹那,她抓起大块玻璃碎片抵住自己颈动脉。锋刃割破皮肤的刺痛中,她轻声哼起沈夜母亲最爱的安魂曲。
这个反常举动让沈夜的动作骤然停滞。鲜血顺着林晚锁骨流进衣领时,他瞳孔剧烈收缩,突然踉跄着后退两步,像看见什么可怖的幻象。林晚立刻按下备用电源开关,整个花房在刺目亮光中恢复光明,照出满地狼藉的玫瑰和沈夜手臂上新旧交叠的伤痕。
"母亲..."沈夜跪在碎玻璃中喃喃自语,右手神经质地抓挠左臂伤口。林晚认出这是镇静剂戒断反应,就像她偷偷在管家日志里看到的那样。她维持着玻璃抵喉的姿势慢慢靠近,首到能闻到他呼吸里血与雪松香交织的气息。
"沈墨篡改了监控。"她突然说,"你根本没看见母亲上吊的全过程。"这句话像钥匙,沈夜抬头时眼神恢复些许清明。林晚趁机将玻璃碎片塞进他掌心:"想要控制什么,就得先被它割伤——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远处传来备用发电机的轰鸣。林晚在渐强的光线中看见沈夜睫毛投下的阴影正在颤抖,像被暴雨击打的蝶翼。当他沾血的手指终于松开皮带扣时,她听见玻璃穹顶传来无人机特有的蜂鸣——是沈墨在监控这场月食,就像他操控着所有人心里的黑暗面。
沈夜突然把她拉进怀里。这个拥抱用力到几乎折断她肋骨,但林晚敏锐地注意到,他刻意避开了她颈动脉处的伤口。当他的嘴唇擦过她渗血的锁骨时,呢喃声轻得像一声叹息:"...为什么你总是能看穿我?"
林晚没有回答。她正盯着沈夜身后那面单向玻璃,那里映出沈墨轮椅的金属反光。全城电力恢复的瞬间,玻璃花房突然变成透明的水族箱,而他们不过是两条互相撕咬的鱼,在名为爱的囚笼里吐出带血的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