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亭山妖虎被“莫愁道人”一符惊退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短短数日之内,便传遍了整个庐州府,并以惊人的速度向周边州县扩散。
茶楼酒肆的说书先生们,更是将此事编得神乎其神,什么“莫愁道人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青面獠牙,手持三尺桃木剑,大战妖虎三百回合,最终一招‘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五雷轰顶镇煞破邪霹雳符’将其打得魂飞魄散……”
苏时雨听闻这些越来越离谱的传言,哭笑不得,但也无可奈何。他总不能跳出去跟人说:“各位乡亲父老,其实我就是个战五渣,全靠运气和瞎蒙……”那估计会被愤怒的群众打死。
赵知府自然是大喜过望,亲自设下庆功宴,将苏时雨奉为上宾。宴席之上,庐州府有头有脸的官员、士绅、名流,无不对苏时雨恭敬有加,一口一个“苏先生”、“莫愁道长”,敬酒的、送礼的、套近乎的,络绎不绝。
苏时雨被这阵仗搞得晕头转向,只能端着“高人”的架子,时不时说几句“降妖卫道,匹夫有责”、“些许微功,不足挂齿”之类的场面话,应付得身心俱疲。
赵知府更是当场表示,己将苏时雨的“丰功伟绩”写成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为他请功封赏。
苏时雨一听“京城”二字,头皮就是一麻。他可不想去那种是非之地,万一遇到个真正的“行家”,或者被皇帝拉去表演“徒手抓妖”,他这点三脚猫的忽悠功夫,怕是立刻就要露馅。
“赵大人厚爱,草民愧不敢当。”苏时雨连忙推辞,“草民闲云野鹤惯了,不求功名利禄,只愿山河清晏,百姓安康。此次妖虎既退,草民也该告辞,回乡静修了。”他这是想赶紧脚底抹油。
“先生说哪里话!”赵知府一把拉住他的手,情真意切道,“先生乃我庐州之大恩人,岂可说走就走?本府己在城中为先生觅得一处清静府邸,先生若不嫌弃,便在庐州多盘桓些时日,也好让本府略尽地主之谊。”
林武更是在一旁帮腔:“是啊,苏先生!您走了,万一那妖虎再回来,我等可如何是好?有您坐镇庐州,我等才能安心啊!”
苏时雨:“……”得,这下是想走都难了。
接下来的日子,苏时雨过上了他“梦寐以求”的“高人”生活。每日里被人当神仙一样供着,锦衣玉食,前呼后拥。但他心中的不安,却与日俱增。
他知道,这次敬亭山虎患,纯属侥管仲撞上了鲍叔牙——运气好到爆棚。那道“神符”能吓退妖虎,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事后他也曾偷偷研究过那所谓的“本源秽土”,除了臭得令人发指,实在没看出有什么特异之处。
“莫非……真是那‘静心墨’的缘故?”苏时雨不止一次地着怀中那块古朴的墨块。
自妖虎退去后,“静心墨”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再发热也不再冰冷,仿佛只是一块普通的墨锭。但苏时雨总觉得,在自己“画符”的那个瞬间,以及提到“贴脑门”的时候,“静心墨”确实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推动”和“肯定”意味的共鸣。
这种感觉,让他对这块父亲留下的遗物,产生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好奇和……忌惮。
这天,林武又兴冲冲地跑来找苏时雨。
“苏先生!大喜事!您猜怎么着?那‘雷击枣木’,找到了!”
苏时雨一愣:“找到了?”他本以为这东西会成为一个永远的“传说”。
“正是!”林武眉飞色舞道,“是邻县一个老樵夫,在深山里发现的。据说那枣树足有三百年树龄,前些年被天雷劈中,焦黑了大半,但树心却完好无损,坚硬如铁!赵大人己经派人重金购回,说要请最好的工匠,按照先生的吩咐,制成‘惊魂木钉’!”
苏时雨听得眼角首抽搐。这下好了,他之前为了拖延时间胡诌的“法器”,竟然一样样都快凑齐了。这要是再出点什么事,他拿什么去“施法”?
“林校尉,”苏时雨不动声色地问道,“那妖虎……最近可还有什么消息?”
林武摇了摇头:“回先生,自那日之后,敬亭山一带再无妖虎踪迹。赵大人派出的搜山队,也只找到一些残存的血迹和巨大的爪印,那妖虎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众人都说,定是先生的神符伤了它的本源,它不敢再出来为祸了。”
苏时雨“嗯”了一声,心中却有些不安。凭空消失?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静心墨”。墨块冰凉,毫无异状。
就在此时,一名府衙的差役匆匆走了进来,对林武耳语了几句。
林武脸色微微一变,对苏时雨拱手道:“苏先生,府衙外有人求见,指名道姓要见‘莫愁道人’,说是……从邻州来的,有十万火急之事相求。”
苏时雨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会吧?这么快就有新的‘生意’上门了?”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这种“指名道姓”。
“哦?是何人?所为何事?”苏时雨故作平静地问道。
林武道:“来人自称是宣州府宁国县的县丞,说他们县里……也出了一桩天大的怪事,比咱们这敬亭山的妖虎,还要诡异百倍!他们听闻先生在庐州府的神威,特地星夜兼程赶来,恳请先生出手相助!”
苏时雨听得头都大了。宣州府?宁国县?比妖虎还诡异百倍?
他只想说:“对不起,本人己金盆洗手,告辞!”
但看着林武那充满期待和信任的眼神,以及门外隐约传来的焦急的说话声,苏时雨知道,他这“莫愁道人”的招牌,怕是又要被迫“开张营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