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牛皮帐幔的缝隙,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银辉,那些光芒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像是夜露在蛛网上摇晃。
男人突然意识到,他刚才被仇恨的火焰吞噬时,她始终如古寺晨钟般清明;他被恐惧的荆棘缠绕时,她愿意为他劈开一条新生路。
希司离手掌小心翼翼抚上她颈间那道细痕,另一只手将她揽入怀中时,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一场梦境。
当他低头将脸埋进她带着药香的发间时,滚烫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对不起..."
嘶哑的嗓音里带着从未示人的脆弱,像是受伤的狼王终于卸下防备,"对不起..."
帐外,骤雨过后的北风卷着沙砾掠过旗杆,牛皮军旗在夜色中猎猎作响。
希司离闭着眼睛,耳边是石二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这节奏渐渐与他自己的心跳重合,像两匹并辔的战马终于踏出同样的步伐。
远处传来守夜士兵换岗时铁甲碰撞的声响,但此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怀中温暖真实的重量。
希司离拿来药箱,指尖突然顿在药箱青铜扣环上,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蓦然清醒。
原来,真正的服从并非是在生命受到威胁时的被迫屈服,当他陷入深渊,失去理智时,是用她的血肉之躯去抵挡他的疯狂与冲动。
烛火将石二的侧影投在牛皮帐幕上,她安静地坐在案几前,微微低头的样子像什么都很平静一般。
希司离颤抖的手指第三次滑过药箱锁扣,青铜部件相撞发出细碎的"咔嗒"声,当他终于取出青瓷药瓶时,瓶身在他汗湿的掌心里打滑。
"疼得...厉害吗?"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辨不出原貌,喉结艰难地滚动着。
石二尚未开口,他己低头小心翼翼地挑起一撮药粉。
当药粉落在她残缺的甲床上时,希司离的呼吸都屏住了,月光透过帐顶的气孔,在他低垂的睫毛下投下一片颤抖的阴影。
绷带缠绕时,他的动作轻得像在包扎蝴蝶的翅膀,包扎了一次又一次。亚麻布条每绕一圈,都能感受到她指尖细微的颤动。
希司离始终不敢抬头,首到听见石二轻轻的笑声——
那双曾经在万军丛中取敌首级都稳如泰山的手,此刻却连最简单的绷带结都系不好了。
希司离的指尖在石二的掌心里颤抖,打结时三次滑脱,粗粝的指腹将绷带边缘磨得起毛。
终于缠好时,他仍紧握着她的手不放,拇指神经质地着纱布边缘,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那道刺目的伤痕。
"我不该......"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咽下了一把碎玻璃,"我宁可这剑刺在自己身上......"
石二突然反握住他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他浑身一颤。
"这是第几次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利箭穿透耳膜,"每次失控时,你的瞳孔都会变成血红色。"
记忆如潮水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