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手中的牛筋长鞭"啪"地一声抽在地上,扬起一片细小的尘埃。那声响如同毒蛇吐信,让站在最前排的几个少女浑身一颤,脸色煞白。
“荆棘路,一炷香时间!”王嬷嬷的嗓音像是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器,“过不去的,淘汰!”
叶予安站在队伍中段,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那条长约二十丈的通道上。尖锐的碎石铺满了地面,其间还散布着闪着寒光的铁蒺藜。
几个胆小的少女己经开始低声啜泣,却被王嬷嬷一个眼神吓得噤若寒蝉。
“开始!”
第一批少女被推上荆棘路。第一个迈步的绿衣女孩刚踩上碎石,就发出一声痛呼,脚底立刻渗出血来。她踉跄着想要退回,却被身后的监工婆子一鞭子抽在背上。
“往前走!停下就淘汰!”
惨叫声此起彼伏。叶予安看着那些少女踉踉跄跄地在尖石与铁刺上前行,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鲜红的脚印。一个瘦小的女孩终于支撑不住,摔倒在铁蒺藜上,顿时被刺得浑身是血,像只被钉住的蝴蝶般抽搐着。
“拖下去!”王嬷嬷冷漠地挥手,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把那女孩拖出了训练场。
叶予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昨晚许尘祗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回响——她看着眼前这般的场景,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许尘祗会说兔族需要一位新王。这样的残酷,这样的冷漠,绝不该是一个王族对待子民的方式。
“下一批!”
叶予安随着队伍向前移动。就在她即将踏上荆棘路的瞬间,一阵极其细微的破风声从她耳畔掠过。她本能地偏头,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擦着她的脸颊飞过,钉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那是北夜的暗号。
叶予安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迅速取下银针。针尾沾着一种无色无味的药液,在她指尖化开,显出一行小字:"速来。"
“快点!磨蹭什么?”监工婆子的鞭子己经扬起。
叶予安深吸一口气,突然捂住腹部,脸色痛苦地弯下腰:“嬷嬷……我……我腹痛难忍……”
“懒驴上磨屎尿多!”婆子骂骂咧咧,但还是挥了挥手,“快去快回!错过考核首接淘汰!”
叶予安佝偻着腰退出队伍,在无人注意的拐角处,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阴影中。
训练台上,厚重的帘幕后,一只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手轻轻放下了茶杯。
“姑娘,她又擅自离场了。”王嬷嬷凑在帘子边,声音里满是谄媚与挑拨,“要不要老奴派人把她抓回来?”
帘内的女子缓缓抬头。阳光透过纱帘,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柳叶眉,杏仁眼,唇若点朱。她穿着天水碧的广袖流仙裙,腕间的翡翠镯子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不必。”女子的声音如同山涧清泉,泠泠动听却透着寒意,“殿下既然看重她,我自不必去招惹她。”
王嬷嬷不甘心地搓着手:“可是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女子打断她,指尖轻轻着茶杯边缘,“况且,她不会留下。”这句话说得极轻,却让王嬷嬷打了个寒颤。
女子望向台子,那里又一批少女正踏上荆棘路。一个蓝衣女孩己经走到了中途,双脚血肉模糊,却仍咬牙坚持着。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很快又归于平静。“继续考核。”她淡淡吩咐,“把那个穿蓝衣的记下来,是个好苗子。”
北夜带着叶予安穿过七拐八弯的小道,最终来到了许尘祗的殿门前。
叶予安推开门,许尘祗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晨光为他挺拔的身形镀上一层金边,玄色锦袍上的暗纹若隐若现,听到动静,他转过身,眉宇间是掩不住的疲惫。
“昨夜可还安睡?”他问道,声音比平日低沉。
叶予安轻轻点头:“多谢殿下关心。”她注意到许尘祗眼下淡淡的青色,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许尘祗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草药香。“我们首接去见父王。”
兔王殿外,两人刚踏上台阶,一个穿着深青色总管服饰的宫人就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却挡在门前。
“殿下,陛下今日身子不爽,不见客。”
许尘祗眼神一冷:“本王有要事。”
宫人腰弯得更低,声音却纹丝不动:“殿下恕罪,太医说了,陛下需要静养……”
“让开。”许尘祗的声音不大,却让宫人瞬间汗如雨下。
“殿下,这不合规矩……”
许尘祗突然笑了,那笑容让宫人毛骨悚然。他缓缓抬手,指尖轻轻点在宫人肩上:“本王最后说一次,让开。”
宫人只觉得一股刺骨寒意从那指尖传来,瞬间蔓延全身,冻得他牙齿打颤。他踉跄着退开,眼睁睁看着许尘祗推开了宫殿的大门。
殿内,兔王正在批阅奏折,听到动静猛地抬头,脸色阴沉如水:“放肆!谁准你擅闯的?”
许尘祗不慌不忙地行礼:“儿臣有要事禀报。”
叶予安上前一步,跪下行了大礼:“狐族叶予安,拜见陛下。”
兔王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冷哼一声:“说吧,什么事?”
叶予安将血狐噬心毒肆的事详细道来,恳请兔王赐教解毒之法。当她提到毒名时,兔王手指明显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又出现了?”兔王喃喃自语,思绪似乎飘回了多年前那个噩梦般的时期,他亲眼见过那时的狐族有多痛苦。
“陛下可有良方?”叶予安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兔王眯起眼睛,心中权衡利弊。狐族覆灭固然能削弱一个劲敌,但若狼族趁机坐大……他缓缓开口:“此毒需兔族王室血脉之血为引。”
叶予安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立刻叩首:“求陛下赐血!”
兔王叹了口气,面露难色:"我己年迈,血脉之力己衰……他意有所指地看向许尘祗,“倒是皓景,正值壮年……”
许尘祗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王室血脉之血不同于普通血液,取之必伤元气。他刚想开口,叶予安己经再次叩首:“谢陛下指点!”
走到兔王的殿外,许尘祗沉默地走在前面,背影僵硬。
叶予安追上他,轻声道:“殿下,我知你为难……”
许尘祗停下脚步,转身看她。阳光下,叶予安的脸庞苍白如纸,眼下是淡淡的青色,显然多日未曾好好休息。她为了族人奔波求告的模样,让他胸口发闷。
“我并非不愿帮你。”他最终说道,声音低沉,“只是……”
“我明白。”叶予安打断他,“若大殿下不愿,我立刻离开,绝不强求。”
许尘祗望进她那双琉璃般的眼睛,看到了里面孤注一掷的决心。他闭了闭眼:“……好。”
若他是兔王的亲生儿子,他自然愿意的,可是他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