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府的亲友们听闻贾化大儒之名,纷纷向家主甄应嘉提议,为了夯实家学,传承家族的文化底蕴,应当聘请贾化为山长,让家中年幼的后辈们都来入学,共同学习进步。一日,甄应嘉特意摆下茶席,与贾化相对而坐,言辞恳切地说道:“贾兄,众人皆言您学识渊博、治学有方,若能执掌我甄府学堂,定能让我家子弟受益匪浅,不知贾兄意下如何?” 贾化一听,心中暗自思量,少儿开蒙内容确实不算高深,也无需耗费太多精力与时间,而且还能多一份不菲的收入,正好可以填补近日筹划做事的亏空,这等好事,何乐而不为?于是,他笑着拱手应道:“甄兄如此信任,贾某自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甄府动作迅速,利用一处空闲的院子,紧锣密鼓地进行改造。短短几日后,一座崭新的学堂便出现在众人眼前。学堂宽敞明亮,窗明几净,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此次共收录了十五岁以下的学生八人,令人意外的是,原本不喜与男生相处的宝玉,竟然也主动加入了学堂。在学堂里,宝玉与庶子旁支们相处得十分融洽,时常能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红线、隐娘二婢女依旧随侍在宝玉身边,贾化见她们聪慧伶俐,便将她们征用,委以助教的名头,负责监督学生们的学习。这二女不仅年长,且较男生成熟稳重,又曾在老太太身边受调教过,再加上作为宝玉伴读,身份非同一般,在府中相当于半个主子,那些旁支庶子们见了她们,都心生敬畏,不敢有丝毫懈怠。而且,众人见以往骄横淘气的宝玉在学堂里都乖巧听话,自然也都不敢有所忤逆。贾化授课时依旧轻松自在,下课之后的各种事务自有婢女监督,他便一如既往地偷起了懒。
令贾化更为意外的是,甄府家风开明,两位年幼的千金小姐也前来学堂旁听。不过,为了遵循礼教,她们隔着屏风与男生们分开。这两位小姐年仅五六岁左右,却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学习热情和天赋。无论是诵读经典,还是解答问题,她们都比宝玉等男生更加仔细用心,常常能给出令人眼前一亮的巧思妙想,让一众男生自愧不如。每当此时,男生们都涨红了脸,羞愧地低下头,心中暗自佩服两位小姐的聪慧。
在贾化的设想中,若是学生中有悟性极高的,他自然会不吝惜自己的学识,加以点拨培养。然而,这些旁支庶子们大多和宝玉一样,对经典诵读、辩词解义这类枯燥的课程毫无耐性。在课堂上,他们常常眼神涣散,昏昏欲睡,不知思绪飘向了何方;可一旦论及神鬼故事、侦破悬疑、珍馐美食等有趣的话题,他们便立刻来了精神,眼睛放光,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由此看来,这些学生大多志不在科举,恐怕未来都会成为纨绔子弟。好在贾化虽然不太注重课业成绩,但对课堂规矩要求颇为严格,若是有学生扰乱课堂秩序、拉帮结派生事,他定会严惩不贷。再加上他授课形式灵活多样、包容开放,时而引入新奇的故事,时而组织有趣的讨论,所以学生们在堂上倒也能维持井然的秩序。
不过,学堂里也有让贾化颇为不满意的地方。其中有西五个男生,体格,行动笨拙,连日常出行都需要奴仆搀扶。贾化看着他们,心中暗自发愁,若是这些学生以后出去,别人知道是他贾某人的弟子,岂不是要丢尽他的颜面?每次看到这些学生,贾化都忍不住皱起眉头,思索着该如何改变这一现状。
这十一名学生,每人身边又都跟随有一到两名奴仆或丫鬟陪侍,一时间,学堂里人多口杂。贾化不在的时候,这些随从们各为其主,常常因为一些小事相互拌嘴、推拉。红线、隐娘虽身为助教,努力维持秩序,却也感到力不从心。终于,她们忍不住向贾化哭诉起来:“先生,有几个刺头实在是太难管理了。就说旁支甄宝坛的奴仆,与两位公子宝楼、宝宇的跟班,三天两头就起争端。每次一吵起来,其他不嫌事大的随从还在一旁趁机拱火,好几次都险些打起来,我们实在是管不住了。” 说着,两人委屈地低下了头,眼中满是无奈。
贾化听后,陷入了沉思。他想着,这个年龄段的小子们精力旺盛,却无处发泄,不如增加一些体力锻炼,这样一来可以消耗他们过剩的精力,二来还能健壮他们的筋骨,让他们多些阳刚之气。他又想到甄府护院中不乏武功高强之人,心中便有了主意,打算从中挑选两人担任这群学生及奴仆的武术教头,既能教授他们武艺,又能借此约束他们的行为 。
贾化心中主意己定,便决定前往找寻刘管家,协商借调护院人手的事宜。他迈着沉稳的步伐,沿着曲折的回廊,朝着刘管家所在的院子走去。一路上,微风拂面,带来阵阵花香,可贾化此刻心思全在借调人手之事上,无心欣赏这春日美景。
到了院门口,还未进门,就听见刘管家那尖锐且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跟你们说了多少次?门口百尺内那些乞讨、卖艺、摆摊的都要统统撵走。就你们几个充作好人,眼见劝不动就撒手不管了,那咱们甄府养着你们这些护院干什么?吃白食吗?能干就留下,不能干就走人,咱们甄府不养闲人。”
贾化微微皱眉,心中对刘管家这种强硬的做法有些不以为然。他抬眼望去,只见刘管家正站在院子中央,双手叉腰,对着府中几名护院头目颐指气使,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情。
一名二十多岁、面容冷峻,有些面瘫的护院头目宗承,听到刘管家这番话,不禁气愤地说道:“刘管家,您说这话可就不对了。这门口一丈的范围内清理干净就可以了,百尺都离咱们甄府老远了,凭啥管着人家摆摊、卖艺?把穷人都赶走,那门口卖字画的老张,为何就不撵了?不就是他每个月给你交了一两银子的保护费吗?再说了,我们这些人是老爷请来的护院,又不是打手。” 宗承越说越激动,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
另一名年龄相仿的护院头目石甘,见势不妙,连忙上前拦住宗承,脸上带着几分焦急:“老宗,少说几句。”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宗承不要冲动。
刘管家见这刺头又来顶撞自己,顿时怒目圆睁,怒喝道:“宗承,不要仗着救过老爷,就屡次顶撞老子。再这样,老子开革了你。” 刘管家的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也暴了起来,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见刘管家脸色阴沉,眼看就要发作,贾化连忙快步上前,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打个圆场:“刘管家,何必生气呢?在外面谁不知道咱们甄府老爷宅心仁厚,门口贸然驱赶他人,岂不是坏了甄大人的形象吗?” 贾化的声音温和而有力,如同一股清泉,瞬间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刘管家见是贾化发话,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躬身行礼:“贾先生莅临,小人失迎。方才如此说法,也是因为老爷常要接待贵客,怕环境脏乱,有碍观瞻。” 刘管家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低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贾化笑着说道:“刘管家本意虽好,却有些过甚。贾某也觉得这位小兄弟说的对,清理环境,这甄府大门一丈以内也就可以了,何必整条街道都要管束呢?何况多些人流,不也显得甄府周围人气旺盛,广受欢迎吗?” 贾化一边说,一边轻轻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劝说。
刘管家知道贾化在府中的声望颇高,连家主都对他敬重有加,实在不好得罪,于是忙借坡下驴:“先生所言也是极是,那就让护院们维护门口一丈范围的整洁。宗承、石甘,你二人可还有意见?” 刘管家说着,眼神略带威胁地看向宗承和石甘。
宗承年轻气盛,还想要争辩,却被好友石甘紧紧拉住。石甘一边用力拉着宗承,一边笑着对刘管家说道:“刘管家所言,我二人自当从命。” 宗承无奈,只得扭过头去,不再言语,脸上满是不甘。
刘管家见有人服软,也不好当面再行追究,便满脸堆笑地询问贾化来意:“贾先生,不知您来找小人所为何事啊?”
贾化笑着说道:“刘管家,学堂内人数渐多,但是缺少安全保护,要是这些公子、小姐们出了事故,贾某可就不好交代了。贾某见这两位壮士颇有侠肝义胆,不如你就把他们拨到学堂当差?相信他们能体谅百姓,也就能照顾好公子、小姐们。” 贾化一边说,一边用赞赏的目光看向宗承和石甘。
刘管家心中暗自高兴,既交好了贾化这位贵人,又趁机甩掉了这两个让他头疼的刺头,于是顺水推舟道:“先生提醒的是,也怪小人考虑不周。这宗承、石甘,武艺出众,定能满足先生要求。” 随即又转身对两人吩咐道:“你二人就不用担任护院头目了,随先生前去学堂当差,今后一切当听从先生安排。”
贾化见目的达到,心中暗自欣喜,拱手告别:“谢谢刘管家,贾某告辞。两位壮士,请随贾某去往学堂吧。” 宗承、石甘两人对望一眼,听到方才贾化所言,似乎要去做小孩的保镖,都感觉有些大材小用,而且自己这护院头目的职位一下子被免,心中颇有些不情不愿。不过方才得罪了刘管家,即使留下,恐怕以后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也只好无奈地跟着贾化离去。
到了学堂,贾化拿出一张草稿,见两人耷拉着脸,便笑着介绍:“两位壮士,请你们过来,并非站岗巡查、护院保镖,而是来担任武术教头,教导学堂中的孩子们一些基础武功,督促他们锻炼身体。” 贾化一边说,一边展开图纸,指给两人看。
宗承仍是不大情愿,皱着眉头说道:“先生,我二人所习都是打仗杀人的武功,教导这些公子哥儿,恐怕不太合适吧?” 宗承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困惑。
石甘连忙圆场:“老宗,先生的意思是带着孩子们多运动一下,并不是教导什么杀人打仗,你就不要较真了。” 石甘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宗承的肩膀。
贾化笑道:“不错,练习武功的目的主要是强身健体,这些小孩儿体格虚弱,循序渐进即可,二位可以先教导一些简单的武术套路。至于身体锻炼方面,贾某这里有一些更好的方法。两位请看,在这片空地上,两位可照图纸布置沙坑、木桩、独木桥以及滑梯等。既可供孩子们玩耍,还可以辅助练习武功。” 贾化指着图纸,详细地向两人解释着。
宗承、石甘两人看了看图纸草稿,一脸糊涂,心中满是疑惑:“先生,这些玩意布置起来不难,但好似有些危险,是否会伤到这些小孩?”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贾化笑着摇头:“自然不会,它们的用处,建成后自会知道。你们先找来府中工匠施工,贾某自会进行指导,有关危险之处,自有方法解决。这项工程所需费用,报给贾某来处置即可。” 贾化的语气充满自信,让人不由自主地安心。
宗承、石甘两人见贾化如此坚定,自然不便反驳。他二人素来仗义,在府中颇有威名,工匠们得知是他们负责此事,做事格外卖力。短短数日内,整个场地便己完工。核算下来,所费不过五十两银子,甄应嘉得知此事后,倒不以为意,首接令刘管家拨付。
贾化对场地验收无误,便叫来学生们及两位监督丫鬟。除去宝玉、蓓秋、格秋,八名学生按照高矮各半分为两个小组,依照设定的安全路线依次穿越障碍。初时,孩子们都小心翼翼,动作迟缓,眼神中满是紧张与好奇。有的孩子走到独木桥前,犹豫再三才敢迈出第一步;有的孩子在钻过木桩时,不小心被绊倒,差点摔了个跟头。等熟悉之后,孩子们仿佛变了模样,个个生龙活虎,活蹦乱跳。因为即使掉入坑洞,撞上木桩,摔下独木桥,便会发现到处铺满柔软的杂草、绑有厚实的棉布,加上宗承、石甘一旁眼疾手快,照料有方,即使相撞,也并不怎么疼痛,小孩子们皆开开心心爬出来继续游戏。
见大家熟悉了场地和规则,贾化便宣布比赛正式开始。小孩子们才接触这新奇游戏,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一听比赛,立刻你追我赶起来。当听到胜队还可获得小红花后,更是兴奋无比,一个个小脸涨得通红,使出浑身解数向前冲。在贾化的鼓励下,几个原本行动迟缓的胖子虽慢慢吞吞,却也都能完成任务。败队见状也不气馁,竟然大声要求重赛一场。贾化见孩子们兴致这么高,便又重新分组,有意让人人都有获胜的机会。小孩们欢欣鼓舞,乐此不疲,读书的烦恼也一扫而空。
宝玉也被这欢乐的气氛感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主动要求下场。贾化见此,便安排轮换,调出一名男生,让宝玉顶上。被调出的男生是十西岁的旁支甄宝坛,正是那喜欢惹事的主儿。此刻,他虽满心委屈,却不敢与宝玉争锋,只能眼巴巴地盼着有他人退出,好让自己再顶上,时不时地还嘟囔几句:“哼,等下次,我一定要赢回来。”
宗承、石甘两人阅历丰富,见游戏路线复杂多变,其中暗藏九宫八卦阵法,又能训练孩童们腾挪钻跳等身体素质,不禁大感意外。经贾化点拨,他们才知道还可结合不同武功身法变化阵法,调整游戏模式,寓教于乐,千变万化,远比以往武术套路中,画地为牢般的枯燥练习方法强上百倍。两人心中极为佩服,原本心中的委屈与武师架子也渐渐放下,主动与贾化一起拟定了孩童们可以承受的日常训练章程,还兴致勃勃地拿出自己的一些功夫绝活融入到练习之中。
学生们上课时,宗承、石甘二人便带着这些公子、小姐们的随从们操练。不过对他们要求更高、规矩更严,一个动作做不好,就要反复练习。半天下来,这些随从们早就操练得精疲力竭,一个个累得瘫倒在地,哪还有精力再生事端?
自此,学堂中文体皆习,学生们的体质得到了明显改善,学业也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同步精进。原本枯燥的学堂,如今充满了欢声笑语和孩子们的打闹声,成了一片欢乐的学习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