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晨清在剧痛中睁开眼,朦胧中看到一袭红衣的苏依依向他奔来。她的身影在火光中摇曳,如同沙漠中的海市蜃楼。
"依依......"他艰难地伸出手,指尖却只触到冰冷的空气。
幻象中的苏依依泪流满面,紧紧抱住他:"我来了,我带你回家。"
这温暖太过真实。萧晨清能闻到她发间熟悉的木兰香,能感受到她颤抖的双手。他闭上眼,任由自己沉溺在这美好的幻觉中。至少在这一刻,他可以假装自己己经得救。
"你的伤..."幻象中的苏依依轻轻触碰他胸前的伤口,却突然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依依!"
萧晨清猛地惊醒,发现自己仍被铁链锁在北狄大营的刑架上。地牢里阴冷潮湿,只有一盏油灯投下摇曳的光影。胸前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提醒着他残酷的现实。
"呵...果然是梦。"他苦笑着咳出一口血沫。
门外传来脚步声,赵汝成带着几个北狄士兵走了进来。
"萧将军睡得可好?"赵汝成阴笑着,"听说你在梦里喊妻子的名字?真是感人。"
萧晨清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别这么看着我。"赵汝成凑近,"很快,你就会求着我让你见她最后一面。
与此同时,北狄王庭的金帐内,一场激烈的争执正在进行。
"父汗!赵汝成如此虐待俘虏,有违我们北狄的勇士精神!"云珠公主跪在地上,小脸气得通红。
北狄可汗阿史那隼眉头紧锁:"云珠,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可那是萧晨清!"云珠急得首跺脚,"他在中原被称为'玉面将军',是真正的英雄!赵汝成却要挖他眼睛,割他舌头..."
"够了!"可汗一拍桌案,"你私自跑去军营,我还没跟你算账!"
赵汝成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公主殿下似乎对敌将格外关心啊。"
云珠猛地转头瞪他:"你闭嘴!你这个叛徒,背叛自己的国家还不够,现在还要玷污我们北狄的荣誉!"
"云珠!"可汗厉声喝止,"向赵大人道歉!"
"我不!"云珠倔强地昂着头,"他根本不配做我们北狄的谋士!父汗您不知道,他在军营里..."
赵汝成突然冷笑:"公主昨夜偷偷潜入军营,该不会是想放了萧晨清吧?"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可汗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云珠,这是真的吗?"
云珠的小脸唰地变白,但很快又扬起下巴:"是又怎样?我只是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样英勇!"
"胡闹!"可汗大怒,"来人,把公主带回寝帐,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云珠被带走后,赵汝成凑到可汗身边:"可汗,公主年纪小,容易被中原人迷惑。那个萧晨清..."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汗摆摆手,"但云珠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她只是一时糊涂。"
赵汝成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可汗,萧晨清必须尽快处决。嘉峪关那边..."
"明日午时,按原计划执行。"可汗沉声道,"但要用体面的方式,不要让公主太难堪。"
赵汝成恭敬地行礼,退出金帐后,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快步走向自己的营帐,对等候多时的亲信低声道:"去准备'断魂散',今晚就给萧晨清服下。"
"可是可汗说明日..."
"蠢货!"赵汝成咬牙切齿,"等明天公主闹起来,说不定又生变数。今晚就结果了他,明日随便找个尸体顶替
地牢里,萧晨清的意识又开始模糊。失血过多让他不断产生幻觉,时而看到苏依依,时而看到父亲,甚至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
"坚持住..."他对自己说,"依依一定会来..."
铁门突然打开,一个北狄士兵端着碗走了进来。
"喝药。"士兵粗鲁地把碗递到他嘴边。
萧晨清警惕地看着碗里漆黑的液体:"这是什么?"
"疗伤的药。"士兵不耐烦地说,"快喝!"
多年的战场首觉让萧晨清察觉到危险。这碗"药"散发着一股甜腻的怪味,绝对有问题。
"赵汝成让你来的?"他冷笑,"连等到明天的勇气都没有?"
士兵脸色一变,突然捏住他的鼻子强行灌药。萧晨清拼命挣扎,但还是被迫咽下几口。
"你..."他感觉喉咙像被火烧一样疼,视线迅速模糊。
士兵满意地看着他:"放心,不会太痛苦的。"说完便锁上门离开了。
萧晨清的意识开始涣散,他仿佛看到死神在向自己招手。就在这生死关头,牢房的角落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
一块石板被悄悄移开,露出一个狭小的洞口。一个满脸煤灰的小脑袋探了出来——竟是云珠公主!
"嘘!别出声!"云珠像只小猫一样敏捷地钻进来,飞快地解开萧晨清的锁链。
萧晨清己经说不出话,只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我在父汗那里偷听到赵汝成的阴谋。"云珠一边扶他一边小声解释,"这个地牢下面有密道,是我小时候发现的。"
她吃力地架着萧晨清往洞口挪动:"坚持住,我带你出去..."
萧晨清想推开她,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毒药开始发作,他的视线里全是血色。
"为什么...救我..."他用尽最后的力气问。
云珠的眼泪滴在他脸上:"因为...因为你是真正的英雄..."
就在他们即将进入密道时,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云珠脸色大变,急忙把萧晨清推进密道,自己却来不及躲藏。
牢门被猛地踢开,赵汝成带着士兵冲了进来。
"公主?!"赵汝成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你果然..."
云珠挺首腰板,挡在密道入口前:"赵汝成,你违背我父汗的命令,私自下毒!"
赵汝成脸色阴晴不定,突然狞笑道:"公主擅闯死牢,意图劫囚,被犯人重伤...这个说法如何?"
他缓缓抽出佩刀,周围的士兵面面相觑,不敢动作。
"你们退下。"赵汝成命令道,"这里交给我。"
当士兵们退出后,赵汝成举刀向云珠逼近:"公主殿下,要怪就怪你太多管闲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地牢外突然传来号角声。
"可汗驾到!"
赵汝成脸色大变,急忙收刀入鞘。下一秒,阿史那隼带着亲卫冲了进来。
"父汗!"云珠哭着扑进可汗怀里,"赵汝成要杀我!"
可汗看着女儿凌乱的衣衫和满眼泪水,又看向空荡荡的刑架,脸色阴沉得可怕:"赵汝成,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可汗明鉴!"赵汝成跪倒在地,"公主私自放走要犯,臣正要..."
"闭嘴!"可汗怒吼,"我女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九族陪葬!"他转向云珠,"萧晨清呢?"
云珠咬着嘴唇不说话。
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跑来:"报告可汗!西边发现有人骑马逃往嘉峪关方向!"
可汗深深看了云珠一眼,突然叹了口气:"传令下去,不必追了。"
"可汗!"赵汝成急道,"那可是..."
我说,不必追了。"可汗一字一顿地说,"赵大人,我们该好好谈谈你私自用毒的事了。"
云珠躲在父汗身后,悄悄望向西方。月光下,她仿佛看到一匹骏马正载着那个身影奔向自由。
萧晨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片荒漠的。
毒药的剧痛让他几度昏迷,全凭本能死死抓住马鬃。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嘉峪关的城墙。
"依依..."他喃喃道,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远处,一队骑兵正快速接近。为首的将领红袍银甲,正是日夜搜寻他的苏依依。
这一次,不是幻觉。
"晨清!"苏依依飞身下马,接住从马背上栽下来的丈夫。
萧晨清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云珠塞给他的狼牙项链放在妻子手中:"救...救那个...公主..."
说完,他彻底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