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鹊骑在马上,努力平复着心中的紧张与不安。她默念着“流云手”的心法,感受着体内气流的运转,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爷爷那呕血的“大凶之兆”和她自己那带着希望的“山泽损”卦象在脑海中反复交织。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藏好的、爷爷临行前塞给她的一枚古旧护身符和几根救命银针。
队伍在沉默中前行了约莫两个时辰,前方的密林陡然变得稀疏,一片相对开阔的、布满嶙峋怪石的山坳出现在眼前。这里便是当年九门初次探岭时遭遇重创、被迫撤退的地方,也是此次深入的核心起点。
陈家的人马正在山坳边缘扎营。陈皮的手下动作粗鲁地清理着地面,搭建简易的帐篷。就在齐鹊的目光扫过陈家营地时,她的视线猛地被一个身影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被单独安置在角落、远离人群的少年。
少年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身形异常单薄,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明显不合身的粗布短褂,在外的胳膊和小腿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他蜷缩在一块冰冷的岩石旁,双手抱着膝盖,头深深埋着,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肤色——那是一种极其不健康的、近乎透明的苍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仿佛长期不见天日。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死气与绝望。
“那是谁?”齐鹊忍不住低声问身边的忠叔。这样一个人,出现在陈家的探岭队伍里,显得格格不入,甚至……诡异。
忠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古井无波的脸上也掠过一丝异样。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小姐……那是‘血人’。”
“血人?”齐鹊不解。
“嗯。”忠叔的声音更低,几不可闻,“下墓探路用的‘活祭品’……从小用特制的药水泡大,血有异香,能引开或克制某些墓中的邪物……也……也能用来试毒、探机关……” 老管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对这种残忍的手段也感到不适。
活祭品?!血引邪物?!试毒探机关?!
齐鹊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攥紧了缰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蜷缩在角落、如同破败玩偶般的苍白少年,又看向不远处篝火旁谈笑风生、大口喝酒吃肉的陈皮及其手下,一股强烈的愤怒与恶心瞬间冲垮了她强装的镇定!
她几乎要忍不住冲过去质问!这哪里是人?这分明是被当作工具、当作消耗品的牲畜!
就在这时,那个蜷缩的少年似乎感受到了她灼灼的目光,微微抬起了头。
散乱的黑发下,露出半张脸。那是一张极其清秀、甚至可以称得上漂亮的脸蛋,只是过于苍白,毫无血色。他的眼睛很大,瞳孔却是一种近乎死寂的灰暗,空洞得没有一丝光亮,如同两口枯竭的深井。那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麻木的、认命般的绝望。他看了齐鹊一眼,没有任何反应,又缓缓低下头,将脸埋回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