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的第七天,李梦煜在楚辰郁的画架里发现了卷防水画纸。展开时薄荷味的颜料香混着海盐味涌来,画纸上是无数张未完成的海景——小狼戴着左手专用的绘画指套,在沙滩上追着企鹅跑,每张画的角落都标着日期:2025.7.5 第一次用左手画她的脚印 2025.7.6 草莓发夹在海浪里像颗小太阳……最新一张画着两人交叠的影子被潮水漫过,配字是:怕海水冲走她的味道,所以把草莓香藏进了薄荷颜料。
“原来你偷偷带了画具。”她蹲在沙滩上,看他用缠着绷带的左手往调色盘里挤颜料——薄荷绿混着草莓粉,在瓷盘里晕成渐变的粉绿,像他们此刻脚边的晚霞。楚辰郁忽然笑了,指尖蹭过她脚踝的细沙:“你踩水洼时溅起的浪花,比任何调色盘都好看。”他忽然指了指画纸上的小狼尾巴,“看,尾巴尖的草莓是用你的唇膏画的。”
海边的风掀起她的草莓围巾,薄荷味的颜料味混着他身上的海盐香。李梦煜看见不远处的楚明澈举着薄荷糖纸船蹦跳,小船舷上歪扭地写着“辰煜号”——是楚辰郁用左手教弟弟折的。而楚妈妈坐在遮阳伞下,手里翻着本新的涂鸦本,最新页画着戴草帽的小狼给企鹅涂防晒霜,旁边写着:儿子终于敢让阳光照见所有伤口。
“试试这个。”楚辰郁忽然摸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磨成粉的草莓干——混着他晒干的薄荷叶,“昨天偷偷磨了半夜,想让海风带着我们的味道。”他忽然往她掌心倒了些粉,薄荷的清凉混着草莓的甜在指尖炸开,“撒在画纸上,就是‘薄荷草莓味的夏天’。”
甜蜜在黄昏时出现裂痕。李梦煜帮他整理画具时,发现颜料管底部凝着血痂——是他左手绷带蹭到的。绷带内侧的医用胶布上,用极小的字写着:2025.7.7 左手疼到握不住笔,但她捡贝壳时笑的样子,比止痛药更有力。
“辰郁,你的手……”她忽然握住他发抖的左手,触到绷带下异常的——不是海水,是渗出的血水。楚辰郁忽然别过脸,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医生说伤口愈合需要时间。”他忽然指了指远处的糖纸船,“你看,‘辰煜号’漂到海星旁边了,像不像你画的小企鹅在探险?”
那晚的民宿里,李梦煜在他的行李箱最底层摸到了个金属盒。打开来是排列整齐的止痛药——每颗药片上都用草莓味贴纸标着日期,最新一颗贴着今天的“7.8”,旁边是张揉皱的纸条:想陪她看完日出,所以没吃药。
“为什么不吃?”她举着药盒转身,看见他正用右手给她的薄荷盆栽浇水,左手绷带垂在身侧,像只受伤的小狼。楚辰郁忽然笑了,指尖蹭过她手腕的薄荷纹身贴:“你知道吗?疼痛时盯着你的纹身贴数小狼的爪子,就会觉得没那么疼了。”他忽然指了指盆栽的叶片,“看,你种的薄荷长出了草莓色的边,像被你的围巾染了色。”
然而变故在凌晨三点降临。李梦煜被床畔的动静惊醒,看见楚辰郁蹲在落地窗前,左手攥着画纸发抖,绷带己经被血浸透。画纸上是未完成的日出——小狼跪在沙滩上,却仍用尾巴圈着沉睡的企鹅,太阳的光晕里藏着她熟悉的草莓糖纸纹路。
“梦见海水冲走了你的糖纸。”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喘息,薄荷味的呼吸混着深夜的凉,“所以想在日出前画完……”他忽然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睫毛上沾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你看,太阳的颜色是草莓味的,就像你说的,‘日出是天空给人间的草莓糖’。”
黎明前的微光里,李梦煜坐在他身边,用消毒水替他重新包扎伤口。绷带触到腕骨时,他忽然闷哼一声,却仍用未受伤的右手替她理了理乱发:“记得初三那年吗?你在走廊背《出师表》,我躲在楼梯间数你的脚步声——‘亲贤臣’是第三步,‘远小人’是第五步。”他忽然指了指画纸上的脚印,“现在你的脚步声,是我所有疼痛的节拍器。”
第一缕阳光爬上沙滩时,楚辰郁忽然举起缠着绷带的左手,让阳光穿过指缝落在她脸上:“看,光里有草莓味的尘埃。”他忽然从口袋里摸出颗糖——这次是薄荷外皮裹着草莓芯,糖纸上用左手画着戴墨镜的小狼和企鹅,“昨晚让明澈帮我刻的字。”糖纸背面,歪扭的字体写着:薄荷与草莓的夏天,痛与甜都是双人份。
李梦煜咬开糖纸,清凉与甜蜜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听见远处的楚明澈喊着“船回来啦”——“辰煜号”糖纸船漂回了岸边,船舷上的草莓颜料被海水洗淡,却露出底下用薄荷颜料写的小字:只要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港湾。
她忽然想起他说过“薄荷味是藏在痞气下的温柔呼吸”,而此刻,这缕温柔正顺着交叠的指尖,混着海风与阳光,渗进她的心底。沙滩上,两人的脚印被潮水慢慢漫过,却在沙砾里留下了薄荷与草莓的碎屑——像他们藏在疼痛里的温柔,终将在时光里酿成最坚固的印记。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楚辰郁的旧手机此刻躺在画架的侧袋里,屏幕亮着未发送的短信:草莓味的日出,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光。这条短信终将在某个晴好的午后被点开,就像所有藏在伤痛里的告白,终将在彼此的注视下,绽放出最璀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