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倒计时三十天的清晨,李梦煜在楚辰郁的铁盒里发现了张折成千纸鹤的薄荷糖纸。鹤翼边缘用金粉描着她熟悉的草莓花纹,展开后内侧是密密麻麻的数字——那是她初二那年的手机号,每个数字旁都画着小企鹅歪头的简笔。
“这是……”她捏着糖纸转身,看见楚辰郁正往她保温杯里添新晒的草莓干,指尖在杯口顿了顿:“初三那年偷偷记的。”他忽然从校服内袋摸出张泛黄的草稿纸,上面画着小狼举着手机蹲在操场角落,配字是:第17次按掉拨号键,草莓味的声音,还是藏在糖纸里更安全。
晨光穿过教室窗棂,在他新画的薄荷插画上镀了层金边。李梦煜看见画里的小企鹅戴着高考加油头绳,正把草莓味的幸运符塞进小狼的笔袋——和她今早做的事一模一样。而画的角落,藏着行极小的字:2025.6.15 她不知道,我曾对着这个号码练习了三百遍‘生日快乐’。
那天午休,楚辰郁趴在课桌上补觉,手腕内侧的薄荷纹身贴边缘——是她上周贴的“逢考必过”款。李梦煜忽然注意到他校服袖口的第二颗纽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枚镶着草莓碎钻的袖扣——那是她用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的,昨天刚塞进他抽屉。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楚明澈发来的消息:嫂子,哥哥的旧手机又响了!他总说‘未接来电’是草莓味的星星。附来的照片里,2023年的旧手机屏幕亮着,锁屏是她初三时的一寸照,来电显示“草莓小太阳”——那是他偷偷给她设的备注。
“原来你早就存了我的号码。”她晃着手机蹲到他课桌旁,看见他耳尖渐渐红透,像颗沾着薄荷霜的草莓。楚辰郁忽然握住她的手,指尖蹭过她掌心的茧——那是长期写书法留下的痕迹,和他握画笔的茧刚好交叠:“高二那年台风天,你在教室给我补文言文。”他忽然指了指她课本上的批注,“‘亲贤臣’旁边画的小狼尾巴,其实是我偷偷勾的弧度。”
甜蜜在模拟考那天出现裂痕。李梦煜在楚辰郁的铅笔盒里发现了张揉皱的调座位申请表,申请理由栏写着“视力下降”,却在背面画着小狼望着隔了三排的企鹅——那是他们现在的座位距离。而班主任办公室的备忘录里,清楚记着他上周找老师时的对话:“怕影响她复习,我坐远点没关系。”
“所以你最近总说‘在阳台画画’,其实是躲在楼梯间背单词?”她想起那些他说“睡了”的深夜,手机定位却显示在学校天台。楚辰郁的喉结滚动着,薄荷味的呼吸混着她刚拆的草莓糖香:“你总说我画的小狼该戴眼镜。”他忽然摘下自己的黑框眼镜,露出眼下淡淡的青黑,“其实是为了挡住看你时发烫的眼神。”
那晚的晚自习,暴雨再次突袭。李梦煜在储物柜里发现了楚辰郁的备用笔记本,每一页都贴着她用过的草稿纸——有她画废的草莓涂鸦,有她背古诗时写歪的“慎独”二字,最新一页贴着她今天扔的牛奶盒,上面用荧光笔写着:她喝草莓奶时会舔嘴角,像只小企鹅。
“辰郁,我们不该再藏着了。”她忽然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课本封面,那里贴着他们上周在便利店拍的大头贴:她戴着薄荷发箍,他别着草莓胸针,背景是“高考加油”的贴纸。楚辰郁忽然笑了,指腹擦过她眉梢的粉笔灰——和他画本里“比星星还亮”的那幕一模一样:“其实今天早上,我把调座位申请撕了。”他忽然从口袋里摸出颗糖,“草莓味外皮裹着薄荷芯,咬开有惊喜。”
糖在舌尖炸开时,李梦煜尝到了细碎的金箔——像他们此刻交叠的目光,在暴雨里闪着光。她听见楚辰郁手机里传来新的录音提示音,不是她的背诵,而是他今早对着镜子练习的话:李梦煜,高考后要不要一起去看海?用薄荷糖纸折船,草莓糖纸做帆。
然而变故在凌晨三点降临。李梦煜被楚辰郁的消息震醒,对话框里只有张模糊的照片:急诊室的走廊,他的薄荷打火机躺在长椅上,外壳沾着血迹。她赶到医院时,看见他左手缠着绷带,指缝间漏出半张烧了边角的糖纸——是她昨天送他的“高考必胜”款,背面写着的“我们一起赢”,此刻被焦痕咬掉了“一起”。
“摔下楼梯时攥着糖纸。”楚辰郁的声音带着麻药未消的沙哑,颈侧的草莓胎记被冷汗浸得发红,“怕烧坏你写的字,所以……”他忽然指了指床头柜上的铁盒,里面装着她所有送过的糖纸,最新一张是护士帮他捡的,边角焦黑却字迹完整:楚辰郁,没有你‘一起’,赢了也不算赢。
黎明前的微光里,李梦煜坐在他床边,看他手腕内侧新添了道浅伤——和他十岁那年的旧痕平行。她忽然想起他未完成的画里,小狼用身体护着企鹅的姿势,原来那些藏在糖纸里的温柔,从来不是单方面的守护,而是刻进骨血的本能。
“以后换我帮你攒糖纸好不好?”她掏出自己的新铁盒,里面躺着第一张属于两人的“共同糖纸”:她画的小企鹅牵着戴绷带的小狼,他在角落写着:2025.6.20 原来疼痛的反义词,是她握着我受伤的手说‘别怕’。而床头柜上的薄荷盆栽,不知何时被她换成了草莓与薄荷的共生盆栽——红与绿的叶片交缠,像他们此刻交叠的指尖。
窗外的暴雨渐歇,第一颗星星从云层里探出头。楚辰郁忽然指着她发间的薄荷发夹笑出声,尽管左手缠着绷带,却仍用右手笨拙地帮她别正:“等高考完,我们去给明澈的绘画班当模特吧。”他忽然凑近她耳畔,薄荷味的呼吸混着消毒水的清苦,“画里的小狼会戴上草莓围巾,企鹅会握着薄荷画笔——就像我们本来的样子。”
李梦煜握住他未受伤的手,触到他掌心新的薄茧——这次是为了用右手画画磨出来的。她忽然想起他说过“薄荷味是藏在痞气下的温柔呼吸”,而此刻,这缕温柔正顺着交叠的指尖,慢慢渗进她的掌心。
远处的钟楼敲响西点,楚辰郁的头渐渐靠在她肩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草莓糖,又看了看他床头的薄荷打火机——这次,打火机外壳多了道她用小刀刻的痕迹:2025.6.20 我们的光,连暴雨都烧不坏。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楚辰郁的旧手机此刻正躺在铁盒最底层,屏幕上是未发送的短信:草莓味的你,是我所有“不怕”的理由。这条短信终将在某个晴天被点开,就像所有藏在糖纸里的秘密,终将在阳光下,绽放出最甜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