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画的草莓糖纸

高考倒计时二十天，楚辰郁的左手缠着纱布坐在画室。李梦煜推门时，看见他正用牙齿咬开草莓糖纸，右手握笔在薄荷色画纸上笨拙地勾勒——小狼的轮廓歪扭，尾巴尖的草莓却格外清晰，像滴落在雪地里的晚霞。

“都说了用左手。”她蹲下来按住他发抖的右手，触到他掌心因过度用力磨出的红印。楚辰郁忽然笑了，薄荷味的呼吸掠过她发顶：“左手画的小狼会歪头，像你背古诗卡壳时的样子。”他忽然用鼻尖蹭了蹭她手腕的薄荷纹身贴，“护士说，闻着草莓香，伤口就不疼了。”

画室的落地窗外飘着细雪，这是入夏以来罕见的降温。李梦煜看见画架上摆着排歪扭的糖纸画，每张右下角都标着日期：2025.6.21 第一次用左手画她的眼睛 2025.6.22 草莓画成了苹果，但她会笑……最新一张画着戴绷带的小狼给企鹅系围巾，配字是：原来绷带也可以是草莓色的。

“明澈说你昨晚又偷偷练到凌晨。”她掏出自己攒的糖纸，上面是她用左手写的“楚辰郁最勇敢”，每个字都歪歪扭扭，却在笔画间藏着小企鹅的简笔，“你看，我陪你一起用左手写字。”她忽然把糖纸贴在他画本上，两种歪扭的线条交叠，像交握的、带伤的手。

甜蜜在物理模拟考那天出现裂痕。李梦煜在楚辰郁的准考证袋里发现了张诊断单，“左手腕骨挫伤，建议避免过度用力”的字样被薄荷味马克笔涂成了小狼形状，旁边画着她送的草莓护腕，配字是：只要能握笔给她画糖纸，疼就不算什么。

“所以你昨天说‘手好了’，是骗我的？”她想起他昨夜在阳台偷偷涂抹药膏的背影，薄荷味的药膏味混着草莓护手霜，此刻在画室里淡淡萦绕。楚辰郁忽然别过脸，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怕你担心。”他忽然掀开袖口，露出内侧新添的红痕——是握笔时绷带磨出的印子，“你看，草莓护腕把我的伤口染成粉色了，像你涂的草莓唇膏。”

那晚的晚自习，李梦煜在楚辰郁的抽屉里发现了个录音笔。最新一条录音是今天中午的：“左手还是抖，画不出她睫毛的弧度。”背景里有草莓糖纸被揉皱的声音，“但她今天用左手给我写了糖纸，歪歪扭扭的‘勇敢’，比任何画都好看。”

“其实我早就知道。”她忽然握住他受伤的左手，隔着纱布触到他腕骨的凸起，“你每次用左手画画，笔尖都会在纸上顿三下——就像你紧张时会揉薄荷糖纸的习惯。”她忽然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里的偷拍：他在画室用牙咬开糖纸的侧影，绷带蹭到画纸的瞬间，睫毛在阳光下颤成蝶翼。

楚辰郁忽然笑了，用未受伤的右手替她别正薄荷发夹：“知道吗？你第一次用左手给我画糖纸时，我躲在操场角落笑了十分钟。”他忽然从画架抽屉里摸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她所有用左手写的糖纸，每张都被小心塑封，“比我攒的薄荷糖纸还珍贵，因为是‘李梦煜牌歪扭勇气’。”

然而变故在凌晨一点降临。李梦煜被楚辰郁的消息震醒，对话框里只有串乱码，附带的定位是学校天台。她赶到时，看见他蹲在围栏边，左手绷带渗着血，手里攥着半张被风吹乱的糖纸——是她下午刚送的“高考加油”款，上面的“必胜”二字被雨水洇开，只剩“必”字旁边的小企鹅歪头望着她。

“听见打雷了。”他的声音带着颤抖，薄荷味的呼吸混着雨水的腥甜，“想起十岁那年的储物柜，可是……”他忽然指了指口袋里的手机，“你录的《晴天》一首在播，所以没那么怕了。”他忽然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睫毛上的水珠滴在她手背上，“只是手疼，想看看你画的小企鹅。”

黎明前的微光里，李梦煜坐在天台的长椅上，用自己的围巾裹住他发抖的肩膀。她看见他左手绷带下渗出的血，在薄荷色围巾上洇出淡粉的花——像她画在糖纸上的草莓。“以后害怕就喊我，别自己跑上来。”她忽然掏出随身带的铁盒，里面装着最新的“双人糖纸”：她用左手画了撑着草莓伞的企鹅，他用右手在伞面写了“薄荷味的晴天，有她就有光”。

楚辰郁忽然把脸埋进她颈窝，薄荷味的头发蹭过她下巴：“你知道吗？左手受伤后，才发现你以前帮我抄笔记时，手腕会有多酸。”他忽然指了指她课本上的左手批注，“‘受任于败军之际’旁边的小狼爪印，其实是我用牙咬着笔盖画的。”

朝阳爬上教学楼顶时，楚辰郁忽然举起左手，对着晨光比出小企鹅的手势——绷带在阳光下像只白色的翅膀，指尖翘着的弧度，和她画的小企鹅一模一样。“等高考完，我们去纹真正的纹身吧。”他忽然蹭了蹭她手腕的纹身贴，“薄荷狼爪握着草莓糖，就像现在这样。”

李梦煜握住他受伤的手，触到绷带下微微的颤动。她忽然想起他说过“薄荷味是藏在痞气下的温柔呼吸”，而此刻，这缕温柔正顺着交叠的指尖，慢慢渗进她的掌心，像融化的草莓糖，混着薄荷的清凉，在晨雾里酿成最暖的光。

远处的钟楼敲响五点，楚辰郁靠在她肩上渐渐睡去，嘴角还沾着未擦的草莓果酱——是她刚才喂他吃的草莓蛋糕。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草莓糖，又看了看他手里攥着的糖纸——这次，糖纸上的小狼和企鹅不再是单方面的守护，而是互相抱着对方的尾巴，在暴雨里笑出小太阳。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楚辰郁的旧手机此刻躺在画室的画架上，屏幕亮着未发送的短信：草莓味的拥抱，是治百病的魔法。这条短信终将在某个晴天被看见，就像所有藏在伤痛里的温柔，终将在彼此的注视下，绽放出最甜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