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萧墨的笑声,许舒窈便更尴尬了。
萧老夫人敲一下长孙的头,“你别笑窈窈,她现在这样也没关系。你明日把自己好好捣饬捣饬。”
许舒窈之前便听说了国公夫人给京城这些适龄的小娘子都发了请柬,便是为了挑选长媳,是以此时也并不惊讶。
萧老夫人当然是说笑,以萧墨的样貌和家世,自然只有他挑别人,哪有什么人敢挑剔他。
不过许舒窈还是朝对方看了一眼。
这位世子爷自然不像自己穿得这般臃肿,他此时己经褪去了大氅,外罩一件墨色云纹的交领锦袍,看上去倒是与过去无异。
萧墨的笑容闪了闪,露出一口白牙,“表妹明日去赏梅吗?”
许舒窈:“……”
说你就说你,扯上她干什么?
旁边萧老夫人确是替她答道:“去,怎么不去?国公夫人在园子里埋了梅花酒,明日就可以起出来了。我之前喝过,清洌酸甜,很是好喝,你们小娘子应该喜欢。”
萧老夫人不知沈家小宴那日的具体情况,可对面这个男人知道。
许舒窈能感觉到老人家说这句话时,他明显看着自己笑了一下。
不过,老夫人的话她却是要问答的,“好!那便去!”
成国公府的旁边有个废弃的园子,前些年被萧家买下后,稍稍修整了一番,还在那里植了一大片梅树。
昨儿才下过一场大雪,眼下雪未化,正是踏雪赏梅的好时候。
今日不仅那些收到请柬的小娘子们都来了,便是华阳公主也是不请自来。
王氏见了颇为苦恼。
心说有这位在园子里杵着,还有谁敢接近她那儿子?
让王氏觉得欣慰的是,萧墨今日并未避出去。
只是远远的望上一眼,便让这些小娘子们春心浮动了。
但碍于国公夫人在此,众人也不好表现得过于明显。
这次许舒窈的出现,倒是没有那么多明目张胆的打探与轻视了。
能参加赏梅宴的人,又哪有等闲之辈?所以早早地便得了消息。
知道她虽然是位孤女,却意外得了府上老夫人的看重,也不是轻易能得罪的。
就连华阳公主也和她说起话来:“你是哪房的?”
“来府上多久了?”
“平常能见到世子爷吗?”
……
等等这些话,她问一句,许舒窈便答一句,却觉得时间颇是难熬。
对方是公主,她不可不答,却也不可尽答。
譬如问她寻常能见得到世子爷吗。
见得到吗?
自然是能见到的。
可鉴于宴上小娘子们的目的,许舒窈便只能答极少见到,兴许世子爷还认不出我之类的话。
等真正尝过老夫人所说的那坛梅花酒,她便避了出去。
闺秀们在国公夫人的带领下往左走,明面上是赏梅,暗地里也是在考察众人的谈吐德行。
当然更重要的是,国公夫人知道儿子在那个方位。
方才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她觉得还不太够。
王氏倒是不担心别人看不上萧墨,她是觉得这些闺秀中有几位不错的,想让儿子近距离的看看。
萧墨虽然人很聪明,感情上却并不开窍,这让王氏很担心。
就说他院里那些丫鬟,哪位不是姿容过人?可他愣是一个都未碰过。
真真是愁煞了她这个娘。
许舒窈离开众人后,心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又沿路看了一会儿梅花,便感觉手脚冰凉了。
府里人每年都会到园中赏梅,后为了便利还在其间修了几间屋子。
今日为了这赏梅宴,里头的小屋里也都配了仆妇,还有备好的热茶与烧得正旺的炭火。
许舒窈往西周看了看,忽见前方果然有间屋子。
只是她进去后,却并未见到任何仆妇,屋里确有烧得正旺的炭火,也有汩汩冒着热气的茶水。
许舒窈正要提步离开,就听里头传来声音。
“大殿下!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如今朝堂己经尽数投入那位的麾下……“
许舒窈心里一惊。
大殿下!
大皇子吗?
世子爷竟是私下结交大皇子!
许舒窈心思几转,又忙去看自己的位置。
如果她要出去,势必会经过那扇半开的门,而这会门内的人很可能发现她。
方才为了蹓走顺利些,许舒窈索性告诉巧薇与惠香都留在那群人中。
如果被发现,她会被灭口吗?
想到萧墨之前的那些行径,许舒窈觉得完全有可能。
而且,就算没有他,还有大皇子。
他让自己死可太容易了。
想清楚事情的利害关系后,许舒窈便悄悄地往后方的角落里挪了挪,把自己完全隐在那个壁柜前的帘子后。
又仔细检查身上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甚至嗅了嗅袖口与衣襟,也并未闻到任何香粉味儿。
好在她事先就知道国公夫人的目的,为了不那么扎眼,今日出门前甚至连香膏也未抹。
之后里头又说了些别的,虽然声音放得很轻,许舒窈纵然再不想听,也听了一些去。
她静静地蹲在角落里,心怦怦首跳。
又想里头的世子爷自小练习武艺,也可能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
还有他身旁那些随时消失不见的侍卫,或许此时就隐在某处,默默地注视着她。
许舒窈一时悲从中来。
自己走了,那阿弟可怎么办?
还有霁云斋里的郑嬷嬷,巧薇与惠香。
郑嬷嬷还有一袋子钱没送到儿子手上呢。
巧薇与惠香,两人在自己与姨母的夹缝中讨生活,一样对她这个主子寄予了厚望。
……
时间变得漫长,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走了出来。
许舒窈的心怦怦首跳,感觉到两人在门前分手,接着那人……
又回来了!
且就停在了帘子前。
突然她感觉身子一轻,人便被拎了起来。
男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掌滑过她的脖子,冰凉,没有一丝儿温度,就像他此时的眼神一样。
许舒窈的眸子瞪得很大,她想趁这最后的时刻,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