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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和私立医院大厅的自动门向两侧滑开时，沈老太太的鳄鱼皮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一串冷硬的声响。
她身后跟着西名西装革履、胸挂"医疗质量监督组"证件的中年男人，皮鞋锃亮得能照出护士站里实习生惊惶的脸。
"病案室在哪？"为首的男人将一纸盖着红章的文件拍在台面上，"我们是市卫健委特别调查组，需要调阅今早新生儿感染事件的全部病历。"
值班护士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目光扫过文件末尾那个陌生的签名栏——按理说，这类调查至少需要提前24小时通知院办。
"请稍等，我联系下医务处......"
"不必了。"沈老太太的龙头拐杖突然压住护士正要拿起的内线电话，保养得宜的脸上浮起一抹程式化的微笑，"陆院长和我很熟，首接带路吧。"
拐杖尖在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护士这才注意到，这位老太太无名指上戴着的翡翠戒指，和医院捐赠墙上最大那块铭牌的落款如出一辙—沈氏医疗基金会。
NICU清洁区的监控室里，沈聿白的手机震了一下。
周临发来的消息只有三个字：【人到了】。
屏幕冷光映出他下颌绷紧的线条。透过单向玻璃，他能看到林晚正趴在恒温箱旁的折叠椅上浅眠——她执意守在这里己经六个小时，高烧让她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小太阳的感染指标刚刚回落，此刻在呼吸机辅助下睡得安稳了些。
"按计划进行。"沈聿白按下蓝牙耳机，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让保卫科放行到三区。"
他最后看了眼玻璃那头的母子二人，转身走向消防通道。白大褂口袋里，一支录音笔的红色指示灯正在黑暗里无声闪烁。
三区走廊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林晚在混沌中听见金属推车的轮子声，还有某种尖锐物体刮擦地面的声响。她挣扎着睁开眼，发现NICU的备用电源指示灯己经亮起，而原本守在门口的保安不见了踪影。
"查房。"一个戴口罩的男医生推着治疗车停在恒温箱前，声音闷在无菌口罩后面，"请家属暂时回避。"
林晚的手下意识抓住了恒温箱的边缘。这个医生的胸牌被反戴着，白大褂下露出半截考究的衬衫袖口——和医院统一发放的涤纶面料截然不同。
"我要看您的证件。"她撑着椅背站起来，高烧让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男医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治疗车下的皮鞋尖几不可察地转向门口。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老太太的身影在应急灯下显得格外高大。
"林小姐。"老太太的视线扫过恒温箱里浑身管线的小太阳，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又见面了。"
林晚的血液瞬间冻结。她张开双臂挡在恒温箱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天未换的病号服被冷汗浸透，黏在脊背上像第二层皮肤。
"根据《医疗机构管理条例》第42条，"沈老太太身后的一名"调查组成员"上前一步，"我们有权力对疑似医疗事故进行现场取证。"
他伸手要去揭恒温箱的护理记录，林晚突然抓起治疗车上的酒精喷雾，对准他的眼睛。
"退后。"她的声音很轻，却在发抖，"我孩子的病历上写着'MRSA阳性'，你们确定要徒手碰这个？"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沈老太太眯起眼——这个曾经在她面前畏缩如鹌鹑的小媳妇，此刻眼里燃烧着某种令她陌生的火焰。
"林晚，"老太太突然笑了，翡翠戒指在应急灯下泛着幽光，"你以为这些天是谁在支付每天六万块的进口药费？谁调来的史密斯教授？没有沈家，这个孩子活不过三天。"
恒温箱里的小太阳突然动了一下，监护仪发出轻微的嘀嗒声。林晚的余光看到他的小脚丫踢开了半截毯子，露出脚背上密集的针眼。那些青紫色的淤痕像刀子一样剜着她的心。
"您搞错了。"她听见自己说，声音陌生得不像自己的，"这些天守在NICU门外的是沈聿白，调药的是陆予辰，而拼命活下来的是我的孩子——和沈家有什么关系？"
沈老太太的笑容消失了。龙头拐杖在地面上重重一顿："带她去休息室。孩子留下检查。"
两名"调查组成员"一左一右逼近时，林晚抓起治疗车上的不锈钢托盘砸向消防报警器。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层楼。
消防通道里，沈聿白正在看手机上周临发来的视频——那是仁和医院药剂科半小时前的监控。
画面里，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往静脉营养液里注射某种无色液体。放大后的工牌显示，这个人是沈氏医疗基金会去年资助的进修医生。
蓝牙耳机里突然传来刺耳的消防警报。沈聿白踹开通往三区的防火门时，正看到林晚被两个男人架着胳膊拖向走廊另一端。她赤着的脚在瓷砖上留下几道淡红色的拖痕，病号服领口被扯开一道口子，露出锁骨处还未消退的淤青——那是福利院事件留下的。
恒温箱旁，沈老太太正俯身查看呼吸机参数，戴着翡翠戒指的手悬在调节旋钮上方。
"母亲。"
沈聿白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出鞘的剑，瞬间划破了走廊里混乱的喧嚣。老太太的手停在半空，缓缓转身。
她看到儿子站在消防门投射的阴影里，白大褂敞开着，露出里面被雨水打湿的衬衫。他左手握着正在录像的手机，右手垂在身侧，指间有什么东西在应急灯下闪着冷光——那是一枚小小的、印着"方舟生物"LOGO的U盘。
"您还记得十年前父亲是怎么死的吗？"沈聿白向前一步，监控器的红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蛛网般的暗影，"冠状动脉支架术后感染，耐药菌，血培养阳性——和今天NICU里的菌株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