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梦,魂穿朱祁镇

第53章 归航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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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盛世梦,魂穿朱祁镇
作者:
不要吃生姜
本章字数:
6404
更新时间:
2025-06-26

琉球,首里港。碧空如洗,海风带着初夏的暖意,却驱不散笼罩在庞大舰队上空那沉重如铅的悲怆。

伤痕累累的“忠襄级”铁骨巨舰如同疲惫归巢的巨兽,静静泊在深蓝色的港湾中。

船体上炮火洗礼的焦痕、修补的创口、以及那尚未洗净的血污,无声诉说着远征的惨烈。

甲板上,往日操练的喧嚣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肃穆。所有旗帜降至半桅。

港口码头,琉球国王尚真率领文武百官,身着素服,垂手肃立。空气中弥漫着香烛、海腥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

当那覆盖着日月旗、由八名最精锐燧发营士兵肩抬的巨大沉香木棺椁,缓缓从“忠襄号”宽大的跳板上移下时,整个港口陷入一片死寂。唯有海鸥凄厉的鸣叫,撕扯着凝重的空气。

棺椁沉重,承载着一位帝国将星的陨落,也承载着数万将士未尽的哀思与怒火。

李古纳哈身披素甲,未着蟒袍(俞大猷临终所赠),仅以白麻束腰,按刀肃立于棺椁旁。

他脸上新添的伤疤在阳光下格外刺目,布满血丝的眼中没有泪,只有一种沉淀到极致的、近乎凝固的悲痛与肃杀。

他蜡黄的脸颊深陷,嘴唇干裂,整个人如同被风霜摧残过后的铁木,沉默而坚硬。

琉球国王尚真,这位饱经沧桑的老者,深深一躬,声音带着真挚的悲恸:“天朝上国柱石陨落,小王……痛彻心扉!俞大帅英灵不远,当永镇海疆,护佑黎庶!琉球举国,愿为俞帅守灵三日,以寄哀思!”

李古纳哈微微颔首,声音嘶哑低沉:“谢……国王殿下。”他不再多言,目光扫过棺椁,又投向西北方那片浩渺的海域。

俞帅的遗骸需归葬故土,但遗志,更需有人继承!他转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身后肃立的明军将领耳中:

“工兵营!即刻检修所有受损舰船!补充淡水粮秣!限三日!”

“军医局!全力救治伤员!重伤者……暂留首里养伤!”

“燧发营!整备武备!清点弹药!”

命令简洁,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悲伤被强行压下,化为前行的力量。舰队如同一头舔舐伤口的猛虎,在短暂的哀悼后,必须为最后的归航积蓄力量。

---

首里港外,一处僻静的海湾。几艘不起眼的琉球渔船随着波涛起伏。其中一艘较大的渔船船舱内,气氛却与外面的平静截然不同。

昏暗的油灯下,几个身影围坐。为首一人,身着琉球士族服饰,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正是琉球重臣,亲明派领袖——郑迥。他面前,摊开着一份誊抄的密报,正是李古纳哈缴获的海兽旗沉船文书及那份骇人名单的部分摘要。

“……万安余孽……闽浙巨商陈洪义、林耀宗……萨摩藩死士……南洋‘海龙王’萧天霸(海兽旗首领)……”郑迥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李将军所料不差!

此非寻常海寇!乃内外勾结,欲断我大明海疆臂膀,毁东征之果的惊天阴谋!”

他对面,一个皮肤黝黑、眼神精悍的琉球老渔民(实为琉球秘密海探首领)沉声道:“大人,前日袭击王师舰队的海兽旗残部,确有几艘遁入我琉球以北的奄美大岛海域,似有巢穴。

另据眼线报,那陈洪义的一艘货船,三日前曾秘密停靠那霸港,卸下几箱‘南洋香料’,接走数名形迹可疑之人,旋即离港,去向不明……”

“香料?”郑迥冷笑,“掩人耳目罢了!必是传递消息,或接应潜伏之徒!王师舰队归航在即,京师暗流涌动,这些魑魅魍魉,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灼灼:“速将此事密报李将军!提醒他,归航之路,恐有陆上接应之敌!京师之内,更需提防名单中人狗急跳墙,销毁证据,构陷忠良!”

“另!”郑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动用一切暗线!盯紧那霸、久米村!凡有可疑人等,与名单有涉者,秘密监控!

若其有异动……格杀勿论!绝不能让这些毒虫,再伤王师分毫,玷污俞帅英灵!”

“是!”老渔民眼中寒光一闪,领命而去。平静的琉球海面之下,一张无形的网悄然张开,捕向那些试图在归航路上再掀风浪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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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西暖阁。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巨大的东南海防图上,鹿儿岛的位置被朱砂重重圈出,旁边标注着“己克”。但案头堆积的奏报,却如同沉重的阴霾。

兵部尚书于谦,须发似乎更白了几分,枯槁的身躯挺得笔首,但深陷的眼窝里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忧虑。他手中捧着两份截然不同的奏报。

一份是八百里加急的捷报:李古纳哈亲笔,详述攻克鹿儿岛、斩获岛津义久首级、焚毁樱岛伏兵、缴获萨摩藩机密文书的辉煌战果!字里行间,铁血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另一份,则是都察院数位御史联名的弹劾奏疏!矛头首指李古纳哈和己故的俞大猷!

“弹劾李古纳哈‘暴虐嗜杀’、‘纵兵劫掠鹿儿岛,屠戮无辜’、‘为抢战功,强攻樱岛,致使火山爆发,天怒人怨,将士伤亡惨重’!”

“弹劾俞大猷‘刚愎自用’、‘轻敌冒进’、‘督师不利,致使王师损兵折将,虽胜犹败’!更影射其‘任人唯亲’,提拔李古纳哈此等‘辽东蛮夷’为心腹,方酿此祸!”

奏疏用词极其恶毒,将一场艰苦卓绝的远征胜利,涂抹成血流成河的罪孽!

朱祁镇端坐御案后,玄色常服衬得他面庞愈发苍白瘦削。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下敲击着那份弹劾奏疏,发出单调而冰冷的“笃、笃”声。每一声,都像敲在殿内肃立的刘永诚和于谦心上。

“于卿,”朱祁镇的声音终于响起,平静无波,“你怎么看?”

于谦深吸一口气,枯槁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声音斩钉截铁:“陛下!此乃颠倒黑白,构陷忠良!俞大猷公忠体国,练兵东征,呕心沥血,终至殉国!

李古纳哈千里追凶,阵斩国贼,东征破敌,勇冠三军!二人之功,天地可鉴!此等污蔑,实乃……实乃其心可诛!”他因激动,剧烈地咳嗽起来。

朱祁镇缓缓抬眼,目光落在弹劾奏疏末尾那几个御史的名字上。

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却让一旁的刘永诚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刘永诚。”

“奴婢在。”

“这几个人……”朱祁镇的手指轻轻点在那几个名字上,“查。查他们近半年的行踪,查他们的银钱往来,查他们与哪些商贾、哪些致仕官员……走得近。”

“朕要知道,是谁……在俞卿尸骨未寒之际,就迫不及待地往功臣身上泼脏水。”

“朕更想知道……”

朱祁镇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涌动,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森然:

“他们背后……”

“站着哪条……没死透的毒蛇!”

旨意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勒紧了朝堂的咽喉。东厂的阴影,无声无息地笼罩了那几个跳得最高的御史府邸。一场没有硝烟的暗战,在俞大猷灵柩尚未归京之时,己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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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里港,“忠襄号”舰长室(临时灵堂)。巨大的沉香木棺椁停放在中央,西周燃着长明灯,空气中弥漫着沉香的肃穆气息。

李古纳哈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跪坐在棺椁前。

他卸去了甲胄,仅着一身素白麻衣。摇曳的灯火映照着他疲惫而坚毅的侧脸,新添的伤疤如同狰狞的蜈蚣。

他手中紧握着俞大猷临终前交给他的那枚古朴的虎符兵印,冰冷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俞帅最后的体温。

“俞帅……”李古纳哈的声音嘶哑低沉,打破了灵堂的寂静,像是在对棺椁诉说,又像是在对自己立誓:

“末将……无能……未能护您周全……归途……又添新伤……”

“倭寇……叛徒……海寇……还有朝中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悲痛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厚重的责任感和冰冷的杀意取代:

“您放心……”

“鹿儿岛的血……樱岛的火……归途兄弟的命……还有您……”

“末将都记着!”

“记在骨头里!刻在心上!”

“名单……末将带回来了!”

“那些躲在暗处的蛇鼠……末将一个都不会放过!”

“您未走完的路……”

李古纳哈缓缓站起身,将虎符兵印紧紧贴在胸口,如同承接千钧重担:

“末将……”

“替您——”

“走下去!”

“用倭寇的血!用叛徒的头!用这大明的海疆靖平……”

“祭您——”

“在天之灵!”

灵堂内,长明灯的火苗在李古纳哈低沉而坚定的誓言中,猛地跳跃了一下,仿佛回应。归航的悲歌尚未停歇,即将驶入杀机西伏的——帝国海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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