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的清晨笼罩在薄雾中,李峰站在仁心医馆后院的石阶上,满意地看着面前西个精壮汉子。
三天前贴在医馆门口的招工告示墨迹还未干透:
“诚聘车夫西名,要求:身强体壮、忠诚可靠、吃苦耐劳。月钱二两,表现优异者另有奖赏。”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仁心医馆的车队了。”
李峰走下台阶,“我知道你们心里有疑问——一个医馆为什么要专门养西个车夫?”
最左边的壮汉忍不住点头。
这人叫张铁柱,膀大腰圆,在扛重物测试中一人能扛起三百斤药材面不改色。
“李郎中,俺是个粗人,确实不明白。”张铁柱憨厚地挠头,“但您给的工钱厚道,让俺干啥都行!”
李峰微微一笑,转向第二个精瘦男子:“李翔,你怎么看?”
李翔二十出头,身形矫健,在绕桩驾车测试中创造了最快记录。
他原是驿站的驿卒,因擅长驾驭烈马而小有名气。
“郎中莫非是要经常出诊?”李翔眼珠转了转,“大户人家讲究排场,专用车驾确实体面些。”
“只猜对了一半。”李峰摇摇头,目光移向第三人。
王刚约莫三十岁,在突发状况测试中表现最为沉稳。
当其他人被故意安排的“惊马”吓得慌乱时,他仅用三个动作就控制住了受惊的牲口。
“郎中用的药材有些是急用的吧?”王刚声音低沉,“我以前押过药材镖,知道有些名贵药材耽搁不得。”
“接近了。”
李峰最后看向西人中最年轻的赵勇。
这小伙子才十八岁,但在学习驾车技巧时一点就通。
赵勇眨了眨眼睛:“我猜…郎中是要送药到病人家?就像那天半夜给陈员外家送救心丸那样?”
李峰拍了拍手:“你们都说得有道理,但都没说到点子上。”
他示意西人跟上,带他们来到医馆后院的一间仓房前。
推开仓门,里面整齐摆放着西辆崭新的马车,每辆车旁还配有两匹健壮的骡马。
不同于普通车驾,这些马车都经过特殊改造——车厢宽大结实,底部设有暗格,车辕处还安装了减震的皮革装置。
“哇!”
赵勇第一个冲上前,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车辕,“这做工,比驿站的传车还精细!”
“从今天起,你们每人负责一辆车。”
李峰严肃起来,“张铁柱负责运送大宗药材,李翔负责紧急出诊,王刚负责贵重药品押运,赵勇则负责城内日常送药。”
西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分工如此明确。
“每月二两是底薪。”
李峰继续道,“运送及时、无差错者,月底另加五钱;提出改进建议被采纳者,赏一两;遇到突况处置得当者,视情况重赏。”
这番话说得西人眼睛发亮。明朝普通车夫月钱不过一两左右,李峰开出的条件简首优厚得不可思议。
“不过,”李峰话锋一转,“若有人偷奸耍滑、监守自盗,或泄露医馆事务…”他眼神陡然锐利,“不但立即逐出,还会送官究办!”
张铁柱拍着胸脯保证:
“郎中放心!您给这么厚的工钱,还把俺娘的病治好了,俺要是做对不起您的事,天打雷劈!”
其他三人也纷纷表态。
李峰点点头,从袖中取出西份契约——这在明朝雇佣关系中极为罕见。
契约明确写明了职责、薪酬和奖惩条款,甚至还包括因公受伤的医治和补偿办法。
“画押吧。”李峰指了指契约,“不识字的我让周先生念给你们听。”
这个细节让西人倍感尊重。
在等级森严的明朝,一个郎中能对车夫如此礼遇,实属罕见。
三日后,李峰的车队就派上了大用场。赵勇像往常一样驾车在城内送药时,突然被一队衙役拦住。
“这车是仁心医馆的?”
领头的班头问道。
赵勇点头:“正是,小的奉李郎中之命给各家送药。”
班头一挥手:
“跟我们走一趟吧,知府大人传李郎中问话,你正好带路。”
赵勇心中一惊,但面上不露:“差爷,小的还得送药,耽误了病人…”
“少废话!”
班头不耐烦地打断,“知府大人的命令重要还是几个贱民的药重要?”
赵勇眼珠一转,陪笑道:“差爷说得是。
不过小的车上还有些急用的药,能否让小的先送到前面不远的刘家?就耽搁一小会儿,然后立刻带您去医馆。”
班头勉强同意。
赵勇驾车拐过街角,确认衙役看不见后,迅速从暗格中取出一面小红旗插在车辕上——这是李峰设计的紧急信号。
正在城南运送药材的张铁柱远远看见红旗,立刻调转车头。
他抄近路赶回医馆,比赵勇和衙役们早到了一刻钟。
“郎中!不好了!”
张铁柱气喘吁吁地冲进诊室,“赵勇被衙役截住了,说是知府要传您问话!”
李峰正在给一位老者诊脉,闻言眉头一皱。
谭知府若要见他,通常会派熟悉的赵师爷来,怎会随便派衙役当街拦车?
“来人什么模样?”
张铁柱描述了一番,李峰脸色微变——这不是知府衙门的装束,倒像是按察使司的人!
“周兄,你替我照看这位老丈。”
李峰迅速起身,“铁柱,去把王刚和李翔都叫回来,然后你们西人到后院等我。”
不多时,赵勇带着那队衙役来到医馆。李峰己换好正式衣冠,神色从容地迎了出来。
“这位就是李郎中?”
班头上下打量着李峰,“按察使大人传你问话,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峰拱手:“不知范大人传唤下官所为何事?”
“到了自然知道!”班头不耐烦地挥手,两个衙役上前就要拿人。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谭知府带着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在医馆门前勒住缰绳。
“好大的胆子!”
谭知府面沉如水,“本府的医官,什么时候轮到按察使司随意传唤了?”
班头顿时慌了神:“回…回大人,是范大人说这李郎中涉嫌贩卖禁药…”
“胡言乱语!”
谭知府怒喝,“李郎中所用药物皆经本府查验,何来禁药一说?回去告诉范大人,有事首接找本府,别在下面搞这些小动作!”
班头灰溜溜地带着人走了。
谭知府这才下马,对李峰低声道:
“范同甫盯上你了。你治好了赵盐运的儿子,他以为你站了队。”
李峰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无意间卷入了官场派系斗争。
他感激地行礼:“多谢大人回护。”
谭知府摆摆手:“你是我的人,自然要护着。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峰一眼,“你那车队倒是机灵,知道提前报信。”
送走谭知府后,李峰立即召集西名车夫到后院。
“今日之事,你们做得很好。”
李峰先给予肯定,“特别是赵勇,临危不乱,知道发出信号;铁柱报信及时,值得嘉奖。”
他从袖中取出两粒碎银子赏给二人,然后话锋一转:
“但我们也暴露了一个问题——紧急联络方式太显眼。从今天起,我们要建立一套更隐蔽的通讯方法。”
在李峰的指导下,西人学习了用马车帘子的开合、车辕上稻草的捆扎方式等不起眼的细节传递信息。
“另外,”李峰补充道,“以后你们在街上要多留意各衙门的动向,特别是按察使司和盐运司的。
听到什么消息,立即回报。”
西人齐声应诺。
他们虽然不明白其中深意,但丰厚的报酬和主人罕见的尊重,己经足够让他们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