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针尖刺破墨蓝西装,林溪甚至能听见纤维撕裂的细响。特助母亲枯槁的脸在眼前扭曲成恶鬼,嘶吼撞进耳膜:“杀人偿命——”
时间被拉成粘稠的糖丝。
顾沉舟旋身将林溪护进怀中的刹那,枯墨钢笔从她指间滑落,“当啷”砸在急救室门框上。针管噗嗤扎进他肩胛,淡黄药液瞬间推空半管!
“沉舟!”顾母的尖叫刺破走廊。
保镖潮水般涌来将老妇按倒在地。针管滚落瓷砖,残留的药液在地面洇开狰狞的油渍。
顾沉舟踉跄一步,右手仍死死箍着林溪的腰。他低头看向肩头颤动的针筒,竟低笑出声:“丙泊酚...李姨还是心软了。”
林溪指尖发麻——这名字属于顾氏控股的药企!
“解药!”她揪住冲来的护士嘶喊,“这是神经毒素!”
混乱中无人注意,磨砂玻璃后的黑影正悄然退向安全通道。
*
抢救灯猩红刺目。林溪盯着自己手臂上飞溅的血点——是顾沉舟被钢笔扎破手背时喷出的墨血。暗红与鲜红交融,像幅狰狞的抽象画。
“患者血液检出大剂量丙泊酚复合箭毒碱。”医生推开手术室门,手套沾着淡黄黏液,“再晚三分钟...”
“死不了。”顾沉舟的声音从推床传来。他肩头裹着渗血的绷带,脸色白得发青,目光却钉子般楔在林溪脸上:“赵琮抓到了?”
保镖队长摇头:“消防通道找到染血的护士服,指纹...是赵律师的。”
林溪后背窜起寒意。七年前掰开她手指的那只尾指蜈蚣疤的手,此刻可能正藏在某扇门后窥视。
“林小姐...”护士捧着托盘怯声打断,“您母亲脱离危险了,但...”
托盘里的密封袋中,枯墨钢笔静静躺着。笔尖残留的碎纸屑被血染成酱色,隐约可见“股份转让”的印刷体残痕。
林溪抓起钢笔冲向病房。
*
心电监护仪的绿光幽微闪烁。母亲深陷在雪白床褥里,枯瘦手腕连着蜘蛛网般的管线。林溪跪在床边,钢笔尖悬在老人龟裂的唇上:“妈,当年顾沉舟卖了什么股份?”
浑浊的眼珠在眼皮下滚动。
“小溪...”干瘪的唇瓣翕动,“别恨他...沉舟卖顾氏股份...给我凑医药费...”
钢笔“啪嗒”掉在床单上。林溪想起七年前那个雪夜——她蜷缩在医院走廊啃冷面包时,电视正播放顾沉舟接任顾氏CEO的新闻。少年家主在闪光灯中意气风发,而她攥着母亲病危通知书的手指冻得发紫。
“不可能...”她颤声去握母亲的手,“那时他刚掌权,卖股会丧失控...”
“魔鬼!”母亲突然睁眼嘶叫,枯爪掐住她手腕,“他抽我的血!一管又一管!”
惊恐的诳语中,病房门被无声推开。顾沉舟倚在门框阴影里,肩头绷带洇出新鲜血渍。
“阿姨需要休息。”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铁。
林溪抓起输液架指着他咽喉:“你抽我妈的血做什么?”
他沉默着走进来,从西装内袋抽出泛黄的文件。纸张拍在床头柜上,钢印戳穿时光——
**《顾氏生物基因样本捐赠协议》**
签署日期赫然是七年前的分手日!捐赠人签名栏里,“林晚晴”(母亲名字)的笔迹扭曲如虫爬。
“你伪造...”林溪的怒斥卡在喉咙。
文件最下方附着基因检测报告。密密麻麻的数据表中,一行红字触目惊心:
「罕见RH-null血型,全球现存记录不足50例」
记忆碎片尖啸着重组。分手前一个月,母亲突然被转入顾氏私立医院“疗养”。某夜她偷溜进病房,正撞见护士抽走足足十管血。白大褂转身时,金丝眼镜闪过冷光——是赵琮!
“顾氏药业当年研发的抗癌靶向药,”顾沉舟指尖点着协议,“需要稀有血样做培养皿。”
他俯身逼近,消毒水味混着血腥气将林溪钉在原地:“你以为三千万支票是分手费?”
“那是买血钱!”
窗外惊雷炸响。惨白电光中,林溪看见他瞳孔里自己碎裂的脸。
“所以...”她听见牙齿磕碰的声响,“你一边抽我妈的血救命,一边拿支票逼我滚?”
顾沉舟突然暴起攥住她手腕!力道之大几乎捏碎骨节:“支票不是我给的!”
监护仪发出刺耳鸣叫。病床上的母亲在雷声中抽搐,枯手指向电视柜尖叫:“血!全是血!”
众人倏然回头。
32寸液晶屏正循环播放监控录像——特助临死前的画面!黑色轿车将他撞飞的瞬间,车窗降下半寸。驾驶座上的男人侧脸被雨刮器阴影切割,左手尾指一道蜈蚣疤盘踞如毒蛇!
是赵琮!
“他在挑衅。”顾沉舟声音淬冰,攥着林溪的手却滚烫。
护士突然指着监控屏惊叫:“氧气阀!阀门在动!”
屏幕一角,病房的氧气流量阀正被无形的手缓缓旋紧。母亲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响,面颊迅速涨成青紫!
“不——”林溪扑向墙壁开关。
指尖触及按钮的刹那,整层楼陷入浓稠黑暗。应急灯幽绿的光里,门缝下黑影一闪而过。
黑暗中,顾沉舟猛然将林溪按倒在地。子弹擦着她发梢射入墙壁,火药味刺进鼻腔!
“待着别动。”他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染血的绷带蹭过她脸颊。
脚步声消失在安全通道方向。林溪摸向腰间电击器,指尖却触到顾沉舟塞进她掌心的硬物——
半枚烧焦的哈佛校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