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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卿泽神情微怔：“这一点我倒未多想。或许凶手只是换了个更凶残的手法。”
安棠微微摇头，道：“然后呢？你接着说。”
“然后，凶手拖拽着尸体……”
灯笼移动，照出从床铺到地面的一道尺宽的血痕。安棠发现自已的双脚正踩在血痕之上！
她慌忙松开挠着官袍的手，朝旁边蹦了一下，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
谢卿泽扶了她一下：“当心！”
她低头一看，原来床脚边搁着只盛满残灰的炭盆，险些绊到她。
“多谢。”
她感觉谢卿泽手指冰凉，那凉意透过衣袖，几乎要冰到她。安棠心中刹那浮过一个念头：死人的手，也不过冰冷如此吧？
他穿得也不算少，就算夜间寒冷，手也不至于冷成这样啊？
她不由抬头打量谢卿泽，目光与他一对。
安棠含着探究的眼神盯着他，他仓促转开了眼，沉着脸说：“受不了就走。”
“谁说我受不了？我就是不小心绊了下而已。”她急忙撑起气势，“我走南闯北，这点场面算什么，大人尽管继续说！”
灯芯上火星噼啪一炸，谢卿泽似被挑衅到，再不跟她客气。他移着灯笼，沿着那道血痕，踏过凶手走过的路线。
“凶手杀了彭有年，把尸体拖到此处。”谢卿泽走到横梁下，灯光照出地上大片血渍。
他指了指靠墙放着一张四方八仙桌：“凶手把那张桌子移到此处垫脚。”
说着，他把灯笼递给安棠，自已将那桌子拖到梁下。
安棠举着灯，看到那张桌子的桌面上，果然遍布着血脚印！
谢卿泽用脚尖把一只圆凳子挑到桌边，踩着就上去了，一边说：“凶手踩着桌子，把事先准备好的几段红绳索栓到梁上，把彭有年悬吊上去。”
他站在桌子上，扯了扯最中间的一个绳环：“大概是先结了这个绳环吊住了颈，然后再把其他几段绳子挂到梁上，把尸身手脚吊得有高有低，摆出抬腿扬手的姿势，然后将尖刀别在彭有年右手的绳结上，还在他口中填满铜钱……”
谢卿泽一边说，一边扯着几段红索演示，让安棠觉得如临其境，不由战栗。
安棠看着那些脚印，问：“这么多脚印……是几个人？”
谢卿泽肯定地说：“脚印虽多，却来自同一个人。或许，有其他人在场而没留下脚印，也有可能。”
安棠明白他的意思，说：“你是说，可能是骷髅偃师站在旁边，驭使着一个鬼偶行凶，这些脚印都是鬼偶留下的？”
谢卿泽站在桌上还没下来，点了点头：“对照安宅案，极有可能。”
安棠却摇了摇头：“不，这些脚印不是鬼偶的。”
谢卿泽微微一怔：“你如何这般肯定？”
“从脚印的情绪看出来的。”
谢卿泽半信半疑：“脚印能有什么情绪？”
安棠指了指桌面上凌乱的血印，说：“当然有。这些脚印混乱，透着慌张。地面上血迹也洒得到处都是，可见他当时手忙脚乱。”
谢卿泽眼中闪过诧异：“你说得没错。彭有年高七尺，颇为壮硕。把这样一具尸体吊在梁上，且要摆姿势搞场面，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抬手晃了晃一截绳头，“绳结也打得乱七八糟。又慌张，又吃力。”
安棠仰着脸说：“我见过鬼偶，他们与常人很不同，像是……会行走的僵尸，他们不会慌张，不会有情绪。”
谢卿泽俯视着她，眼眸幽深，不知在想什么。他跃下桌子，掸平衣角：“看也看过了，安心师，请你……”
“哎，铜钱呢？”安棠拿灯笼照着地面，“该有铜钱掉到地上吧？”
“那是物证，已由衙差全部捡起，带回府衙封存。”
谢卿泽看到安棠不作休的神情，只好进一步解释：“彭有年口中的、地上掉的、廊下和院中落的，共计一百四十七枚铜钱，都是普通的通宝铜板，没有什么特别。”
安棠面露疑色，目测了一下红索处到门口的距离：“屋里地上的铜钱，大概是彭掌柜口中掉落的。廊下和院中的铜钱是哪来的？”
“你想得倒细。没错，铜钱从尸身口中掉落，可能有一两枚蹦到门外去，但外面可不止一两枚。”
谢卿泽迈出门槛，站在廊下，手指从檐廊，再到院中枯树指了一遍，说，“廊下，树底，一路落着铜钱。值夜的伙计，也是被落钱声惊醒的。他从耳房里出来，看到满地滚钱，喜悦之下捡了一路，走到主屋门口，发现门开着，进去后，就见他家掌柜已被杀害了。”
安棠提着灯站在旁边，视线描过他指过的方向，想像着那阴森又诡异的场景，说：“伙计出来时，铜钱还在廊下滚，那说明……”
谢卿泽接过了话：“说明当时，凶手尚未离开！”
他走了几步，避到一根廊柱后面的黑影里，手一张，落下一枚铜钱，铜钱蹦跳着，滴溜溜滚到安棠脚边，撞到她的鞋尖停下。
安棠不由打了个寒战。伙计一门心思捡钱的时候，杀人凶手就近在咫尺！
她抬头看向柱后阴影，隐隐看到一张骷髅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