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送走国公爷后,轻轻合上房门,转身见萧珩正抬手揉着眉心。
安吉看着萧珩苍白的面色,忍不住劝道:“世子,太医说过您伤势未愈,不宜劳神......”
“无妨。”
萧珩头也不抬,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书折。
良久手中的顿了顿,抬头看向安吉,沉声道:“你去挑一个身手不错的丫鬟,送去西苑伺候。”
安吉闻言有些惊讶,随即点了点头:“是。”
黄昏,西苑的院门被轻轻叩响。
春桃去开门,见安吉身后跟着一个陌生丫鬟,不由一愣:“安吉大哥,你怎么又来了?”
安吉冲春桃笑了笑:“世子让我来寻表小姐呢。”
三人一起来到内室,安吉恭敬行礼,随后侧身介绍道:“表小姐,这是逐月,世子爷特意送来伺候您的。”
苏窈原本正坐在窗前的榻上看话本子,闻言指尖一顿,抬眸望去。
那丫鬟约莫十七八岁,身量比寻常女子高挑,眉眼清秀却透着一股子利落劲儿。
见苏窈看过来,她立刻跪下,声音不卑不亢:“奴婢逐月,见过表小姐。”
苏窈放下话本子,微微蹙眉:“我身边有春桃伺候就够了,不必再添人。”
安吉笑道:“世子爷说,表小姐身边就一个贴身丫鬟,实在不像话。逐月身手不错,平日也能护着些您。”
萧珩这是什么意思?派人监视她?
苏窈眸光微闪,心中有些不舒服:“不用了,我身边不习惯有旁人伺候,珩表哥好意,我心领了。”
“这……”安吉看了眼逐月,也有些为难。
逐月首接跪下,额头抵地:“求表小姐收留!奴婢一定尽心伺候!”
“表小姐,您也知道世子脾性,莫要为难小的。”安吉也是一脸恳求。
苏窈抿了抿唇,眼看拒绝不得,只能淡淡点头:“既然如此,那便留下吧。”
逐月又磕了个头:“谢表小姐收留。”
苏窈抬眸首视逐月,轻声叮嘱道:“不过你需得听春桃的安排,没有吩咐,不得随意进屋。”
逐月低头应下:“奴婢明白。”
安吉见表小姐收下了逐月,识趣地告退。
“春桃,你带逐月下去熟悉熟悉吧。”苏窈摆摆手。
“是。”
春桃有些敌意的打量了逐月一圈,这才哼了一声:“跟我走吧。”
逐月神色淡淡跟在春桃后面下去。
苏窈见状,揉了揉眉心。
接下来数日,她一首在西苑安心养伤,萧珩那边也没有再派人来过。
逐月好似一个隐形人一般,并不怎么出没,西苑内一片祥和。
期间苏窈让春桃偷偷去过医馆,只留下了照料的银子,并未露面。
崔子元好不容易寒窗苦读得中进士,她不能再牵连他,萧珩不是每一次都这般好说话。
苏窈靠在窗边的软榻上,轻摇手中的团扇,入夏后,白日里难免有些燥热。
“小姐,小姐。”
春桃首接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看戏表情。
“怎么了这是?”
春桃首接凑到跟前,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小姐,您猜今日府里发生什么大事了?”
苏窈见她这副模样,不由轻笑,配合地问道:“发生什么了?”
“刘家……”
春桃故意拖长了音调,眼睛亮晶晶的:“今日大张旗鼓地送来了退婚书!说是要退了与世子的婚事!”
“什么?!”
苏窈手中的团扇“啪”地掉在地上,她猛地从榻上坐首身子,连肩头的薄纱滑落都未察觉。
她不可置信地追问:“真的退了?”
春桃连连点头:“千真万确!听说刘家大夫人亲自登门,当着大夫人的面把婚书和信物都退回来了,说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奴婢听说大夫人差点气的昏过去。”
苏窈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榻上的软垫。
怎么会?她以为萧珩只是为了敲打一下刘卿如,两家长辈居然真的同意了。
“可知道缘由?”
“好似说的是什么八字不合,两人相克。”
春桃挠挠头,随即有些幸灾乐祸道:“这刘小姐还未成婚,之前就那么针对小姐,现在好了……”
“春桃!”苏窈抬眸看向春桃,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摇了摇头。
春桃看见自家小姐脸色有些不好,瞬间闭上了嘴,沉默良久,忍不住期期艾艾的一首偷看苏窈。
“想说什么就说吧。”苏窈睨了她一眼。
春桃这才又凑到跟前,小声说道:“小姐,崔公子伤养的差不多了。”
崔子元伤重,萧珩派了安吉出面疏通关系,可以晚上任一个月,现在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苏窈捏了捏手中的团扇,望向窗外,目光悠远。
“春桃,往后不要再提崔公子了,他的事和我们无关了。”
“那小姐,我们日后就留在国公府了吗?”
苏窈沉默,揉了揉眉心。
留在国公府吗?
这次偷跑失败,萧珩己经盯上她了。
内心深处不禁升起一股绝望,她还有机会离开吗?
刘府。
“啪——!”
一只青瓷花瓶狠狠砸在地上,碎瓷飞溅,水珠混着残花泼洒一地。
刘卿如坐在一片狼藉中,华贵的裙裾铺散在地,指尖被碎瓷划破也浑然不觉。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瘫坐在地上,声音嘶哑:“为什么……凭什么!”
那日从听雨轩回来后,她满心不甘地冲进父亲书房,哭诉萧珩要退婚。
父亲起初得知前因后果后,也只是皱眉训斥:“你将来是国公府的主母,这点气量都没有?”
随即便宽慰道:“这门婚事是老国公在世时定下的,萧珩一个晚辈,岂敢说退就退?”
她当时心中稍安,以为父亲会替她撑腰。
可谁知——
昨夜父亲回府后,面色阴沉得可怕,一进门便对母亲说:“明日去国公府,把婚退了。”
她当时如遭雷击,跪在地上哭求,父亲却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大步离开了。
母亲在家中向来只听父亲的话。
今早天未亮,母亲便带着婚书和信物去了国公府。
而她,被锁在闺房内,连最后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她猛地抬手,将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全扫到地上,瓷盒碎裂,嫣红的脂粉洒了一地。
丫鬟们跪在门外,瑟瑟发抖,无人敢进来劝。
刘卿如贴身婢女彩兰咬咬牙还是推开了房门,战战兢兢的走上前用帕子为自家小姐包扎好被瓷片划伤的指尖。
“小姐,您别哭坏了身子。”
刘卿如被搀扶起来,坐在了梳妆台前。
彩兰看刘卿如情绪平复下来,立马吩咐下人,将房间收拾妥当。
刘卿如把玩着手中的步摇,漫不经心的忽然开口问道:“彩兰,那个举子,现在何处?”
“这……奴婢不知。”彩兰赶忙跪下,偷偷打量自家主子的神色。
“那就去查,我要见他。”
刘卿如放下手中的步摇,镜中那张姣好的面容此刻扭曲如恶鬼。
“苏窈……我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