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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约定一起坐周五最早的航班前往琴岛。
于是，十二月二十西日的琴岛机场，咸涩海风裹挟着圣诞颂歌的旋律在航站楼盘旋。
接驳车玻璃上，两个模糊的影子随着车辆颠簸轻轻摇晃，像两尾偶然相遇的热带鱼，在折射着霓虹的水波里短暂交叠。
陆峥望着窗外起落的铁鸟，毛衣领口蹭着下颌泛起细痒。身侧传来窸窣响动，苏满正用指尖戳他石膏边缘，羽绒服袖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腕间红绿相间的圣诞手环——是空姐送给乘客们的小礼物。
“第一站，先去海洋馆！”她轻轻拽住他肘弯，“我们走吧！”
这是两人早就计划好的行程，落地之后第一时间奔赴颇负盛名的琴岛海洋馆，再在晚上参观琴海湾边的焰火表演。
他摸出手机，锁屏壁纸不知何时被换成两人在佩洛乐园的合照。
陆峥发现，自己的小女友似乎格外喜欢烟花。他默默将这一点记在备忘录中，原本空荡荡的手机备忘录，如今满满当当记录着另外一个人的喜恶。
从那些字里行间，可以窥见那是一个如何可爱的女孩子，亦能轻易察觉记录者的细致与真心。
自动检票机吐出两张带着齿孔的门票，陆峥的拇指在副券存根上压出一道折痕。苏满凑近看他将票据对折成规整的方形塞进钱包夹层，透明夹层里还卡着上次佩洛乐园的票根。
“你有集票的习惯？”苏满好奇问道。
“不，”陆峥微微一笑，侧身挡住迎面而来的研学团，深灰色高领毛衣裹着的喉结在阴影里滚动，“因为很有纪念价值，所以才会收藏起来。”
苏满这才注意到，那张佩洛乐园的门票被塑封了起来。呼吸在冷空气里凝成白雾，悄悄爬上她泛红的耳尖。
“我们先去海底隧道吧？”
虎鲸打破平静的深蓝，无数银鱼在弧形穹顶流淌。苏满仰头专注的记录下这片景色，贝雷帽被追逐打闹的中学生撞得斜斜欲坠，当事人却浑然不知。
陆峥只得用打着石膏的右臂护住自家过于专心的小女友。
“当心。”他的下巴靠在她毛茸茸的头顶上，苏满浅灰色的毛衣泛起细微波澜。她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后背正贴着他的左胸口袋。
隔着厚实的布料，她依然能清楚感受到薄荷糖在锡盒里晃动的节奏。
“你看那边！”苏满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前移半步，薄荷绿围巾穗子扫过陆峥石膏边缘。稍微和陆峥隔开一点距离，好让自己的小心脏稍微休息一下。
她指向的玻璃幕墙正被珊瑚礁光斑割裂，三尾小丑鱼轮番啄吻陆峥拓在观测窗的虚影，橙白相间的尾鳍扫过他被水流虚化的下颌线，宛如海洋在亲吻她不敢触碰的月亮的倒影。
陆峥突然撑住她身侧的玻璃，受伤的右臂顺势将人拢进安全区。雪松尾调裹挟着檀木气息漫卷而来，混着他袖口沾染的焦糖爆米花香。
“它们在抢什么？”他低笑时随喉结震动落进她发间，惊起细小的静电。苏满假装调整相机参数，睫毛在观测窗投下颤动的阴影。
苏满的指节无意识抠紧相机背带。
他是不是故意的？
苏满有些怀疑这个看起来无害的五好男友，莫不是在故意逗自己脸红？
“可能是……”思及于此，她大胆的后退一步，后背撞上陆峥低笑时震动的胸腔：“觉得陆先生秀色可餐。”她装出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平静模样，却不敢回头看一眼陆峥。
她的指尖无意识在玻璃上描摹虎鲸游弋的轨迹，却不知自己泛红的脸颊正被陆峥收进垂落的眸光。
首到午餐，她脸上的红晕还是没能退下。
海洋餐厅的弧形穹顶悬浮着水母灯，玻璃幕墙外突然掠过鳐鱼宽大的胸鳍。她鼻尖几乎贴上观测窗。
首到那只鳐鱼彻底离开，苏满才依依不舍地扭过头，戳了戳菜单上「沉船宝藏双人套餐」。
“听说这个特别好吃。”至少她看到的攻略上都是这么说的。
陆峥将姜饼人热可可推到她手边，棉花糖堆成的雪山顶端插着巧克力桅杆。
“陆先生。”苏满晃着叉子上的龙虾肉，芝士拉丝在鱼群游过的蓝光里闪烁，“你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吗？”
这个疑问蛰伏在玫瑰花瓣的露珠里，蜷缩在保温杯氤氲的蒸汽中。
面前这个人，会根据她的身体情况每天送来一杯养生茶——上火了是金银花胖大海，学习辛苦是菊花茶，经期还有红枣枸杞茶。
平时亲手做的料理和每日的花束依旧按时送来。只要没有工作，便是会早早的到补习的地方等她。每天会巨细靡遗的分享自己遇到的趣事。前一天提起的动画和小说，当天就要开始恶补。
以及生活中方方面面的妥帖和细致，真的不像是第一次恋爱的样子。
“我只是第一次谈恋爱，又不是第一次爱人。”玻璃幕墙漾开圈圈涟漪，陆先生屈指叩击的节奏惊醒了沉睡的珊瑚。鳐鱼摆尾搅碎光影，吐出的气泡串像遗落人间的银河，“就算不懂，多学习一下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没有说的是，为了能表现出最完美的样子，他在恋爱前就连夜苦读《恋爱心理学》和《如何让你爱的人爱上你》之类的书籍。
“更何况，有些事不需要学。”他无奈的笑了笑，只要这些事情可以让她快乐，那么他甘之如饴。
玻璃幕墙外忽然掠过成群的天使鱼，银白色鳞片折射出细碎光点。苏满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指尖无意识抠进掌心。
“要去看企鹅吗？”陆峥的声音裹着温热的呼吸漫过来，薄荷糖在锡盒里发出细碎的响动。他垂眸时被热可可的热气蒙住眼，却仍能看清苏满发烫的耳尖正泛着珊瑚色的光。
“我、我先去洗手间。”她攥紧相机背带夺门而出，走廊的自动贩卖机发出嗡鸣，苏满背贴着冰凉的金属墙面，听见自己紊乱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旁边的餐厅玻璃门传来了敲门声，“再不去找企鹅先生的，可就要错过晚上的烟火秀了哦。”
话虽如此，两人最后却还是没能看到烟花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