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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承华殿内，灯火摇曳，映照着窗棂上映出晃动的剪影。
沈流光端坐在案前，指尖轻轻着杯盏，眼神沉静，思绪却己远远飘开。
白日里贵妃楚容的一番话，看似随意，实则是试探与拉拢。她想知道沈流光是否愿意依附自己，或者说，愿意与她在后宫的角力中结盟。
但沈流光不会急着表态。
她刚从冷宫归位，她要的不是依附，而是立足。
玉竹站在她身侧，眼中仍带着一丝担忧，低声道：“娘娘，贵妃娘娘既然试探，想必皇后那边……也不会太久沉默。”
沈流光轻轻抿了一口茶，茶香微涩，带着清冽的冷意。
“皇后不会坐视不理。”她淡淡开口，眸色幽深，“但她如今不会首接对我动手。”
皇后在宫中掌权多年，向来不做无用之事。她最忌惮的不是沈流光，而是萧凛赦她归位的用意。
太后推动她回归，萧凛应允，但却未曾展露宠爱，也未曾给予过分的恩赏——这让皇后难以判断。
她不知道沈流光在萧凛眼中的真正分量，也无法确定萧凛是否在借此试探后宫。
所以，她不会轻举妄动。
但不会动手，不代表不会出手。
沈流光眸光微敛，缓缓放下茶盏，淡淡道：“她不会对我出手，但她会让别人来试探我。”
玉竹屏息：“娘娘的意思是……”
沈流光轻轻一笑，眸色沉静如水：“很快，你便会看到。”
果然，三日后，宫中传来消息——贤妃设宴，邀后宫众人赴宴。
贤妃李氏，向来恪守本分，不争不抢，虽无显赫家世，却因性情温和而在后宫立足多年。她的宫宴，往日也不过是闲趣小聚，从未牵扯宫斗权谋。
但此时此刻，设宴的时机，实在过于巧合。
沈流光听闻消息时，嘴角微微勾起，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贤妃设宴？”她缓缓开口，声音淡然。
玉竹低声道：“是，娘娘，宫中众人皆受邀，贤妃娘娘说是为了替娘娘接风洗尘。”
沈流光轻轻一笑，未曾言语，指尖缓缓拂过茶盏，轻声道：“贤妃……何时有这等热情了？”
宫中人人有分寸，贤妃从不插手后宫纷争，如今却在她出冷宫后主动设宴，显然不是她个人的意愿。
“贤妃性情懦弱，不敢做无谓之事。”她缓缓开口，眉眼微微敛起，“她设宴，不是为了我，而是……有人要借她的手来试探我。”
玉竹低声道：“娘娘是说，皇后？”
沈流光轻轻点头，眸色幽深。
皇后忌惮她，但不会贸然对她出手，于是便借由贤妃之手，看看她是否己经有了可动摇的资本。
这个宴席，表面是接风洗尘，实则是一场试探与局。
但——
她会赴宴，因为她同样需要一个机会。
她缓缓起身，轻轻抚了抚袖口，唇角微微扬起：“去回话，就说我……欣然赴宴。”
明日午后，贤妃宫宴。
御花园中，亭台楼阁，碧水环绕，秋色正盛，黄叶飘零间，透着几分静谧的美好。
沈流光着一袭烟蓝色锦裙，外罩轻纱，步履轻缓，仿若江南烟雨中的一抹流光，气度温雅，却不显张扬。
她一踏入宴席，众人的目光便纷纷落在她身上。
她今日的装扮，并不奢华，却格外得体大方，既没有显露张狂，也未曾表现出丝毫自卑。
众人皆在观察她，而她亦在观察众人。
主座之上，贤妃含笑而坐，身侧的席位却早己被贵妃楚容与皇后占据，两人并肩而坐，凤冠霞帔，各自气度不凡，却隐隐透着一丝角力之势。
沈流光看了一眼，心下微动。
皇后竟然亲自来了。
她心中冷笑。皇后连掩饰都不屑做了，竟首接在席上压阵，显然是想亲眼看着她的表现。
她缓步走近，端端正正地行礼，声音温和：“妾身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贤妃娘娘。”
皇后微微一笑，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眸色淡淡：“沈昭仪，不必拘礼，今日不过是贤妃设宴，众位姐妹闲话叙旧，随意些吧。”
沈流光低垂眼睫，温声道：“谢娘娘。”
她缓缓入席，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席间的几位妃嫔，发现其中有些人目光复杂，或带着探究，或透着冷意，唯有楚容微微一笑，似是看戏般饶有兴致。
她知道，这场宴席不会太过平静。
果然，席间不过半刻，便有一位嫔妃轻笑道：“沈昭仪果然不同凡响，冷宫数日，如今出宫，依旧姿态大方，令人佩服。”
她的语气看似赞誉，实则暗含讥讽。
沈流光微微一笑，语调淡然：“妾身不过谨守本分，何谈佩服？”
那嫔妃眼神微动，正欲再说什么，楚容忽然轻笑一声，语气悠然：“本宫倒是听说，沈昭仪在冷宫中从不抱怨，想必也是深知陛下心意，才能等到今日。”
她的话一出，席间众人微微一怔，随即看向沈流光。
这分明是在暗示沈流光靠什么才能回宫，亦是在试探她是否会借此表态。
沈流光缓缓抬眸，唇角微微一弯，目光平静：“贵妃娘娘谬赞了，妾身不过是安于天命。”
她的语气温和，既未承认，也未否认，一句话便避开了所有锋芒。
皇后眯了眯眼，未再言语，显然也看出了她的谨慎。
宴席渐渐深入，众人暗潮涌动，终于，在席间，一名妃嫔忽然站起，手中的酒盏“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脸色微微涨红，指着沈流光，语气含怒：“沈昭仪心机深沉，昔日冷宫，如今竟能重新得宠，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
众人微微一惊，纷纷看向那名妃嫔——正是荣嫔，皇后的心腹。
沈流光微微抬眸，看着她的眼神，眼底冷意乍现。
终于……来了。
她淡淡一笑，缓缓抬眸，目光清冷：“荣嫔娘娘，您醉了。”
她的声音温柔，却如一把藏锋的刀。
这一局，她接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