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沈温玉吩咐后，周山虽满腹疑惑，行动却不迟疑。
格物司众人早己习惯这位大人时不时冒出的“奇思妙想”，纵然不明所以，照做便是。
叮叮当当，格物司的院子里转眼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废旧铁器。
破损的铁锅碎片、锈迹斑斑的农具、甚至一些扭曲变形的兵器残骸，被杂役七零八落地搬运过来，声响嘈杂。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腰间别着一个工具袋，身材佝偻，满脸皱纹的老铁匠站在旁边，眼神浑浊，却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精明。
“沈大人要找老朽？”老铁匠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乡音。
沈温玉点点头，示意老铁匠看向这堆废铁。
“这些铁料，可还能用？”
老铁匠蹲下身子，拿起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片，敲了敲，又放在鼻尖闻了闻铁锈特有的腥气，眯着眼睛打量片刻，才慢吞吞道：“能用是能用，不过都是些废料，杂质太多，打出来的东西怕是不成样。”
“无妨，只是试试。”沈温玉语气淡淡，“我需要你用这些铁料，打制一批马蹄铁。”
“马蹄铁”三个字一出，老铁匠原本浑浊的眼睛里陡然闪过一丝光亮。
“马蹄铁？这玩意儿老朽熟，打了一辈子了。”
“我要的马蹄铁，与寻常的有些不同。”沈温玉指着地上那块破损的马蹄铁，“要更耐磨，更坚固。”
老铁匠捻着胡须，仔细看了看那块破损的马蹄铁，又看了看沈温玉，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和不信任：“大人说笑了，马蹄铁这东西，打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个样，还能有什么不同？要更耐磨更坚固，除非是用精铁，可这些都是些废铁烂铜……”
“材质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沈温玉打断他的话，“你只需按照我的要求，将马蹄铁打出来便是。”
他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勾勒出几条简单的线条：“我要你按照这个样式，用这些废铁，重新锻打。”
老铁匠低头看去，地上的图形与寻常马蹄铁大同小异，只是在几个受力点和边缘弧度上略有不同。
他皱起眉头：“大人，这……马蹄铁的样式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自有其道理。您这改动，看着是新奇，可未必好用啊。”
“照做便是。”沈温玉没有解释。
老铁匠虽满腹疑虑，但格物司司长的吩咐，他也不敢怠慢。
支起炉灶，拉动风箱，沉闷而有节奏的叮当打铁声在格物司响起。
老铁匠手艺确实老道，抡起铁锤，虎虎生风。
烧红的铁料在他手中翻转，敲打，很快便有了马蹄铁的雏形。
周山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嘀咕：“大人，这马蹄铁，真能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铁片子吗？”
沈温玉没有理会他的疑问，目光始终落在老铁匠手中的铁料上。
第一副马蹄铁很快打制完成。
样式与所画一般无二，只是用废铁打制，颜色黯淡，质地粗糙。
沈温玉拿起马蹄铁，掂了掂重量，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对着周山道：“找匹马来，试试。”
周山有些诧异：“试马蹄铁？用这……这刚打出来的东西？”
“有何不可？”沈温玉反问。
周山不敢再言语，跑去隔壁衙门借来一匹驽马。
老铁匠手脚麻利地将新打制的马蹄铁钉在马蹄上。
试蹄声响起，马匹踏地，声音沉闷，新蹄铁钉得虽稳，却缺乏旧铁应有的清脆回响。
“大人，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啊。”周山看着马蹄，又看看沈温玉，一脸茫然。
沈温玉走到马前，蹲下身子，仔细观察马蹄上的新蹄铁。
新蹄铁确实比之前的旧蹄铁要稳固一些，但材质的缺陷显而易见，敲击上去，声音沉闷，缺乏韧性。
“是不够。”沈温玉站起身，语气平静，“材质不行，还是太软，不耐磨。”
老铁匠在一旁听到，忍不住插话：“大人，老朽就说嘛，这些废铁打不出什么好东西。要想要好蹄铁，还得用精铁才行。”
精铁。
沈温玉心中默念这两个字。
这个时代所谓的精铁，冶炼技术有限，充其量也只是去除了部分杂质的铁料，与真正的精铁相去甚远。
“去工部。”沈温玉唤来王书铭，“让他们拨一批精铁过来。”
王书铭一愣：“工部？大人要工部的精铁作甚？”
“打马蹄铁。”沈温玉言简意赅。
王书铭虽不明所以，还是领命而去。
不多时，便带着工部拨来的一批“精铁”返回格物司。
所谓的精铁，在沈温玉眼中，不过是比废铁稍好，颜色略微光亮，质地依然远谈不上坚硬。
沈温玉让老铁匠用这批精铁重新打制马蹄铁。
这一次，打制出的马蹄铁卖相好了不少，敲击起来，声音也清脆了一些。
再次钉在马蹄上试用，效果依旧差强人意。
耐磨性和坚固程度虽有提升，但仍然达不到沈温玉的要求。
“还是不行。”沈温玉摇摇头，看着手中的马蹄铁，眉头紧锁。
时代的冶炼技术终究是限制。
纵然用上了所谓的精铁，也无法从根本上提升铁器的性能。
他需要更高级的炼铁技术。
而这，需要寿命来兑换。
沈温玉挥退了众人，独自坐在院子里，看着系统界面上的数字。
【可用寿命：10年零3个月。】
这些寿命，对于系统里的最低级炼铁术倒是绰绰有余，但效果与他所想背道而驰，撑不起太大的作用。
然而……【高级冶炼技术，所需寿命：20年。】
“啧。”
果然，之前的马蹄改良也不过消耗几天的寿命，这最关键的技术才是重中之重。
可是，战事紧急，别说远在边关的兄长沈家无从下手，就算可以，路途遥远，中间多方势力插手，只要其中一个环节没有打通，边关的情形就会陷入危险。
又要赊？
五倍利息，一百年！
一百年寿命的透支，意味着他又将彻底沦为一个只能呼吸的活死人。
不，绝不能赊！
他耗不起，边关的兄长更等不起！
必须有别的办法，一定有被他忽略的关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