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星红光照亮酒泉城垛时,霍渊正呕出带着冰碴的血。卫青扶他起身的手突然僵住——年轻都尉的鬓角生出缕银丝,在血色天幕下泛着妖异冷光。
"报!西烽燧斥候中毒!"浑身浴血的传令兵撞开城门,手中攥着的羊皮信笺正迅速碳化,"是...是刺史府的..."
霍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传令兵脖颈血管里蠕动的黑线,那是狐族禁术"牵机引"发作的征兆。指尖刚触及对方脉门,士兵突然七窍爆出青烟,怀中的密信化作灰烬前,隐约露出"水源"二字。
"带我去西烽燧。"霍渊扯下大氅裹住不断咳血的传令兵,掌心触到其怀中硬物——半枚刻着现代化学符号的铜管,与林夏实验室的毒剂瓶如出一辙。
卫青的囚牛鼓在身后炸响:"魔军先锋己至三十里外!"
西烽燧的惨状令霍渊胃部痉挛。七名斥候以跪姿围坐水井,每人脚边散落着打翻的陶碗,面庞定格在惊愕瞬间。井口漂浮的藻类泛着荧光蓝,与三百里外祁连雪水中的魔藻一模一样。
"未时三刻中的毒。"军医掰开死者口腔,"舌根发黑,应是..."
"牵机引混了孔雀胆。"霍渊的指甲掐进井绳,"毒发时如烈火焚心,但..."他突然顿住,某个死者紧攥的右手引起注意——那掌心用血画着未完成的狐族警示符。
时空碎片在怀中突然发烫。霍渊踉跄扶住井沿,眼前浮现出半刻钟前的幻象:健硕的斥候长仰头饮尽井水,突然掐住喉咙指向东南;瘦小的文书兵摸出铜管倒药,被同僚踹翻后咬破指尖...
"都尉?"军医的呼唤似从深海传来。霍渊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时空碎片刺破衣袋扎入掌心,他清晰看见井水倒流回桶、死者抽搐着复活、毒药从喉管逆流回铜管——这是白璃说过的"溯光"!
剧痛撕裂识海。霍渊踉跄着撞向井台,在众人惊呼中抓住铜管。时空乱流席卷全身的刹那,他听见三百年前霍去病的叹息:"逆天改命者,当受剜心之..."
现实与幻境轰然对撞。霍渊呕着血沫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完好无损的西烽燧前,晨光中传来斥候们操练的呼喝。怀中的时空碎片少了道裂痕,而心口旧伤正渗出淡金色的血。
"王伍长!换岗了!"年轻的斥候拍他肩头。霍渊猛然转身,认出这是幻象中第一个毒发的少年。他劈手夺过对方腰间水囊,倒出的液体泛着诡异蓝光。
"这水从哪打的?"
少年被他的煞气吓得结巴:"东...东侧新挖的..."
霍渊的银枪己挑起所有水桶。在斥候们错愕的目光中,他斩断井绳将毒水倾入沙地,沸腾的毒液腐蚀出北斗状坑洞:"传令!全城水源下闸,启用地窖冰..."
爆炸声打断军令。东南角粮仓腾起紫烟,与幻象中的场景分毫不差。霍渊的时空碎片再次发烫,他看见自己若按兵不动,半刻钟后会有更多士卒毒发身亡。
"取火油来!"他撕开胸甲露出冠军侯印残纹,"所有人退后三十丈!"
当火把掷入毒井的瞬间,霍渊发动第二次回溯。这次他精准出现在投毒者身后——文书兵握着铜管的手尚未松开。银枪贯穿其肩胛时,霍渊看清对方瞳孔中的魔纹:与刺史府血祭童子的符咒同源。
"说!其他毒源在哪?"
文书兵突然咧嘴大笑,嘴角裂至耳根:"霍将军不妨猜猜,此刻卫青大将军饮的第几盏茶..."话音未落,其头颅如西瓜爆裂,溅出的脑浆里钻出百足尸虫。
霍渊半跪在地剧烈喘息。两次回溯耗去他十年阳寿,眼角己生出细密皱纹。但更可怕的是时空碎片的异变——那昆仑玉质的残片正将他的血转化为金色,顺着经脉绘出陌生的星图。
"都尉!东门水闸发现毒囊!"
亲卫的呼喊挟着马蹄声逼近。霍渊杵着银枪起身,望见酒泉城各处腾起的狼烟,与时空碎片预演的惨剧完美重合。他咬碎藏在牙槽的参片,苦涩混合着血腥味刺激神经:"擂鼓,开瓮城。"
卫青的囚牛鼓响彻城头时,霍渊正第三次发动回溯。这次他出现在刺史书房,看着假刺史往砚台滴入毒液。当那滴毒墨即将落进茶水时,他的银枪挑飞茶盏,在对方惊骇的目光中冷笑:"这杯敬你的魔尊主子。"
时空乱流开始反噬。霍渊回到现实时,右臂爬满蛛网状的金纹,每道纹路都在蚕食血肉。但他确实改写了部分未来——本该毒发身亡的十三名伙夫逃过死劫,而刺史书房多了具焦尸。
"你用了禁术。"白璃的声音从梁上飘落。她抱着昏迷的妹妹现身,九尾只剩三条完好,"时空碎片的代价不止是寿元..."
霍渊的银枪抵住她咽喉,枪尖映出自己急速衰老的面容:"这局棋,你们狐族下了三百年吧?"
白璃的狐尾卷起毒囊残片:"若我说,当年霍去病正是用这碎片逆转垓下之围..."她突然咳出带着冰晶的血,"你每用一次,魔尊对现世的侵蚀便深一分..."
城下传来魔龙的咆哮。霍渊的时空碎片突然浮空,映出林夏在昆仑墟受苦的画面。他徒手抓回碎片任其割破掌心,金血滴落处绽开逆转的往生阵:"那便让他看看,冠军侯一脉最擅长的..."
"就是破局!"
最后的回溯在魔龙吐息中发动。霍渊出现在三个时辰前的祁连山巅,将浸透毒液的雪水引入暗河。当现实中的魔军因毒计失效而阵型大乱时,他正在时空乱流里与三百年前的霍去病残魂对峙——两道同样染血的身影隔着星海对望,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