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梧桐花开

第 十章 姜小花回忆往事

加入书架
书名:
六月梧桐花开
作者:
泥鳅俊
本章字数:
4840
更新时间:
2025-05-25

暮色浸透窗棂时,姜小花蜷缩在散发着霉味的草席上,白日里那些尖酸刻薄的辱骂声仍在耳畔回响。她盯着房梁上摇曳的蜘蛛丝,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疟疾肆虐的夏天——五岁那年的雨淅淅沥沥下了整整七天,父母发着高烧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凉,临终前枯瘦的手还紧紧攥着她的衣角。从那以后,她成了村头老槐树下的孤魂,靠着东家一碗稀饭、西家半块红薯,在饥寒交迫中熬过童年。

村里的孩子总爱朝她扔石子,用"野丫头"的绰号起哄。她总是默默攥紧衣角,像只受惊的小鹿般躲进祠堂角落。最艰难的日子里,她甚至要替人喂猪、掏粪坑,只为换来半块掺着麸皮的窝窝头。每到夜晚,她蜷缩在牛棚草堆里,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数着星星盼天明。

十六岁那年深秋的傍晚,成了她生命的转折点。醉醺醺的老李头将她堵在柴房,酒气熏天的手掌粗暴地扯开她的衣襟。千钧一发之际,陈立农撞开木门的声响惊碎了噩梦。这个来自北方的知青浑身沾满泥点,却在暮色中宛如天神降临。他攥着老李头的手腕将人甩出门外,镜片后的眼睛燃着怒火:"再敢动她一根手指,我让公社知道你的丑事!"

陈立农洗净补丁衣服上的泥污,整个人像被擦亮的璞玉。他总爱倚着晒谷场的石碾子,教她识字时露出的酒窝盛满温柔。"小花,"他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字,"人要像这石碾子,任谁推都得按自己的道走。你看你干活比壮劳力还利索,挣的工分不比男人少,凭什么要受欺负?"

春秧插满水田时,姜小花总爱多走两里地,绕到陈立农负责的田垄。看他笨拙地弯腰插秧,裤腿沾满泥浆,她就红着脸接过农具,手指不经意擦过他掌心的薄茧。日头西斜时,她把洗净的蓝布衫搭在竹竿上,衣服上残留的皂角香混着他身上的书卷气,让她心跳得像擂鼓。

闲言碎语却比梅雨来得更快。井台边的妇人拧着湿漉漉的粗布,撇着嘴说:"那野丫头天天往知青屋里钻,也不照照镜子。"祠堂门口的老汉吧嗒着烟袋,眯眼打量她:"陈知青家里寄来的罐头,怕不是都喂了这黑瘦丫头。"她蹲在溪边搓衣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倒映在水中的自己颧骨高耸,嘴角下垂,确实像极了老人们说的"苦命相"。

那些话像带刺的藤蔓,缠住她每个想靠近的心绪。从那以后,她故意错开陈立农出工的时间,把所有委屈和酸涩都砸进土地里。烈日下她弯腰割麦,镰刀翻飞比汉子还利落;暴雨中她抢收稻谷,浑身湿透也不肯歇。当她的工分簿上数字节节攀升,村里人却更笃定了嘲讽:"难怪急着表现,原来是攀高枝不成恼羞成怒。"

陈立农发现异常时,正是柿子染红枝头的季节。他追到晒谷场,在飞扬的稻糠里抓住她的手腕:"为什么躲我?"姜小花别过脸,喉咙发紧:"他们说...说我配不上你。"话音未落,陈立农突然笑出两个酒窝,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冰凉的手背:"明天就去公社,咱们领证。"

红彤彤的结婚证攥在手心时,姜小花还觉得像踩在棉花上。三间土坯房是全村人帮忙夯的,墙缝里掺着各家送来的碎麦秸。新婚夜,陈立农把她冻僵的脚捂在怀里,轻声说:"咱们的日子,要比知青点灶膛里的火还旺。"她望着窗外的月光,终于敢伸手触碰这份遥不可及的幸福

稻穗压弯枝头的时节,姜小花的肚子己高高隆起,像揣着个沉甸甸的南瓜。晨雾未散,她就系紧粗布围裙往田里赶,腰上还缠着块破布用来托住下坠的腹部。陈立农追出门时,只看见她晃悠悠的背影消失在阡陌间,晨露打湿的裤脚沾着草屑。

村里的汉子们总笑她:"小花,你这肚子再大些,怕是要把田都压出个坑!"她却抹着额头的汗,把锄头抡得虎虎生风。日头最毒的时候,她躲在树荫下啃冷窝头,看着不远处陈立农支起画架,往白纸上涂抹蓝天白云。他的袖口永远干净,不像她的衣裳总沾着泥点和汗渍。

那天在梯田背肥料,她脚下一滑,整个人顺着斜坡翻滚而下。荆棘划破了她的手背和脸颊,怀里的粮袋散了,金黄的玉米粒洒了一路。等她被人七手八脚抬回家,陈立农急得眼眶发红,她却攥着他的手傻笑:"没事,咱大虎结实着呢。"深夜里,她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听着陈立农在煤油灯下作画的沙沙声,觉得所有疼痛都值得。

大虎刚满周岁,她又怀上了二虎。背上捆着哭闹的娃娃,肚里揣着未出世的孩子,她依旧在田埂上奔走。春插时别人插一行,她咬牙插两行;秋收时她背着大虎挥舞镰刀,稻叶在脸上划出细密的血痕。月光下,她数着工分簿上的数字,想着等攒够了钱,就能给陈立农买管新的颜料。

首到那天,王婶把她拉到村口老槐树下,压低声音说:"小花啊,你家那位今天就画了两张画,工分还没我拾麦穗挣得多。你瞧瞧你,累得脸蜡黄,和他站一起像娘儿俩。"姜小花望着远处正在教孩子们画画的陈立农,他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还是那么俊朗。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轻声说:"他那双手,生来就是拿画笔的。"王婶重重叹了口气,转身时,她听见自己腰间的铜铃铛随着呼吸轻轻摇晃,那是陈立农送她的定情信物。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逐渐察觉到陈立农与自己之间的交流变得越来越少。每次见面,陈立农总是用一种嫌弃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她身上有什么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方。不仅如此,他还常常抱怨说和她没有共同话题,这让她感到十分困惑和难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虎己经五岁,二虎也三岁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的生活陷入了混乱——陈立农的家里通过关系为他办理了回城手续。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现实。

陈立农告诉她,他会先去城里安顿好,等一切都稳定下来之后,就回来接她和孩子们。尽管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但她还是选择相信陈立农的承诺,默默地等待着他的归来。

然而,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她始终没有等到陈立农回来接他们母子三人。她开始感到绝望,到最后接受现实,这些年自己脾气越来越古怪和泼辣。再加上自己有两个健壮的儿子。许久没有人敢当面这样说过自己了!今日被丹丹说出来,堆在心底不愿意触碰的事情,又被拉出来鞭尸。姜小花再也承受不住了。

她有时候对丹丹少有的温情,是觉得她会医术,是医生。她会在想如果父母当年,如果有医生的话被及时救回来,是不是自己就不会这样苦命

错乱漏章催更
返回
指南
快捷键指南
全屏模式
上下移动
换章
加入书架 字号
调整字号
A-
A+
背景
阅读背景
错乱漏章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