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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风卷着碎雪，打在大学图书馆的玻璃幕墙上。顾明棠抱着厚重的《分子生物学》，指尖冻得发红。帆布包侧袋里露出半块青铜钥匙，金属边缘硌着掌心，倒比揣在兜里的暖手宝更让人安心。
“学姐，等很久了吧？”
林漾的声音裹着寒气撞过来，他手里提着两杯热奶茶，塑料杯壁凝着水珠。“刚在楼下买的，加了双倍珍珠，你上次说喜欢糯叽叽的东西。”他把其中一杯往顾明棠手里塞，眼神亮得像落满雪的路灯。
顾明棠下意识往后躲，奶茶杯沿擦过她的指尖，烫得她猛地缩回手。帆布包掉在地上，里面的笔记本滑出来，摊开的那页上，用钢笔描着半只青蝶，翅尖缺着块，旁边标着行小字：“需裴家血纹补全”——是她昨晚对着青铜钥匙画的。
林漾弯腰去捡笔记本，指尖刚要碰到纸页，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
裴昭明站在那里，黑色大衣的领口立着，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他身后跟着个穿西装的助理，手里捧着个黑色皮质文件夹，正低头汇报着什么。他没看林漾，视线落在顾明棠冻红的指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裴总。”林漾的声音突然变低，捏着奶茶的手指紧了紧，“您怎么来了？”
顾明棠这才反应过来——林漾上周提过，学校新建的基因实验室是“裴氏”捐的，眼前这位就是裴氏集团的掌权人，裴昭明。她一首知道他“忙”，却没想过是这样的身份。
裴昭明没理林漾，弯腰拾起笔记本，指尖顺着那半只青蝶的翅尖划过，钢笔描的痕迹被他指腹蹭得发浅。“零下三度，穿这么少。”他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顾明棠肩上，羊绒面料带着他身上的雪松味，瞬间裹住了所有寒气。
大衣太长，盖住了她的手背。顾明棠低头，看见他手腕上的腕表，表盘内侧刻着极小的青蝶，与她颈后的纹身形状一致。
“裴总这是...？”林漾的奶茶在手里晃了晃，珍珠撞得杯壁咚咚响。
“接人。”裴昭明终于抬眼，目光落在林漾手里的奶茶上，语气平淡，“学校门口的奶茶添加剂超标，顾同学对防腐剂过敏。”他这话半真半假，顾明棠确实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但过敏是他临时编的——上周在西合院，她喝了口罐装奶茶就皱了眉，他记在了心里。
林漾的脸倏地红了，把奶茶往垃圾桶的方向递了递，又缩回来，尴尬地站在原地。
裴昭明没再看他，对助理抬了抬下巴：“把顾同学的书送到车上。”转而对顾明棠说，“上车说，车里暖。”
黑色轿车平稳地滑到路边，车窗贴着单向膜，里面暖得像春天。顾明棠捧着助理递来的姜茶，指尖捏着温热的陶瓷杯，忽然想起昨夜在西合院，他坐在石桌旁替她讲题，手边的青瓷茶杯也是这个温度。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她没说“总裁”两个字，总觉得太生分。
“重要吗？”裴昭明看着她，车载屏幕正播放着裴氏生物实验室的新闻，镜头扫过一排排培养皿，里面的青蝶基因样本在蓝光下泛着幽光，“我还是会给你讲题，还是会替你画带翅膀的方程式。”
顾明棠低头抿了口姜茶，辛辣味顺着喉咙往下滑，暖得心口发颤。她翻出笔记本，指着那半只青蝶：“这个...需要补全的部分，是不是和你有关？”
裴昭明的指尖落在她的手背上，隔着一层薄毛衣，能感觉到她脉搏的跳动。“等你考完期末考，带你去个地方。”他的声音很轻，混着车载暖气的呼呼声，“那里有你要的答案，还有...你母亲留下的东西。”
车窗外，林漾的身影还站在图书馆门口，手里的奶茶己经凉透了。
下午的高数课，顾明棠总觉得后背发烫。她穿着裴昭明的大衣，袖口太长，写字时总要往上卷，露出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串青金石手链——是刚才上车时，裴昭明从助理手里接过的，说“比青铜钥匙暖些，戴着压惊”。
“学姐，你的手链真好看。”林漾不知何时坐到了她后排，笔尖戳了戳她的椅背，“裴总对你...好像不太一样。”
顾明棠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个小团，像只没画完的蝶。“他是...普通朋友。”她找了个最稳妥的说法，却觉得脸颊发烫——颈后的青蝶纹身正在发热，像在反驳这个称呼。
林漾没再追问，却在下课铃响时，塞给她张纸条：“周六有个基因展，听说有明代的医学图谱，我多了张票。”
顾明棠捏着纸条，看着上面清秀的字迹，忽然想起裴昭明写在便签上的字，笔锋沉稳，尾钩处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像他这个人。
傍晚回到西合院，石桌上摆着个保温箱。打开时，里面是切好的草莓，每颗都去了蒂，旁边放着支银叉，叉柄刻着青蝶纹——是裴昭明的私人物品。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裴昭明发来的消息：“草莓是生物实验室培育的无敏品种，适合你。”后面跟着个定位，是他公司的地址，附言“不懂的题拍给我，晚上不忙”。
顾明棠咬了口草莓，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她翻开林漾给的纸条，又看了看手机屏幕上裴昭明的名字，忽然把纸条折成小方块，塞进了帆布包最深处——那里放着半块青铜钥匙，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过来，像在提醒她什么才是真正该握紧的。
深夜做题时，她对着一道遗传题犯了难，拍照发给裴昭明。没过两分钟，视频电话打了过来。屏幕里，裴昭明坐在办公室，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城市的灯火在他肩头流淌。他没穿西装，只穿件白衬衫，领口松着两颗扣，露出颈后若隐若现的蝴蝶纹身。
“这里要用哈迪-温伯格定律。”他拿起支钢笔，在便签上画了个简易的遗传系谱图，把隐性基因标成了蝶形，“就像你说的，缺了的那半只翅尖，其实藏在另一条染色体上，需要特定的基因配对才能显现。”
顾明棠看着屏幕里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说：“林漾约我去看基因展。”
笔尖在便签上顿了顿，墨点晕开个小圈。裴昭明抬眼，屏幕的光映在他瞳孔里，像盛着两片深海：“想去吗？”
“不想。”顾明棠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想...和你一起去看母亲留下的东西。”
裴昭明的嘴角忽然弯了弯，像被风吹动的蝶翅。“好。”他说，“等你考完试，我带你去。”
挂了电话，顾明棠看着便签上的蝶形基因图，忽然发现翅根处被他用钢笔描了道极细的线，刚好和她笔记本上那半只青蝶的缺口对上。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落在石桌上的青铜钥匙上，裂缝里的嫩芽顶着片新叶，叶尖的形状，像极了一只完整的青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