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小院近几日热闹得不行。
说是热闹,倒不如说,是热议。
“听说了吗?谢家那个书生,要成亲了!”
“成亲?跟谁?不会是……”
“还能有谁?沈家的那位美人,谢令仪亲口说的,等药田初收便要成婚。”
“这……可真是女娶男啊……”
“诶我早看出谢大姑娘不一般了,只是没想到她竟真动心了。啧,那沈青砚以后可是正夫,啧啧。”
“那她家里那位顾公子……不也住着呢?你说他不酸才怪。”
“还有那个高高冷冷的护卫卫长风,不知道会不会拔剑砍人……”
“嘘,小声点!谢家可不容旁人嚼舌根,小心你药钱翻倍!”
村民三三两两聚在巷尾,嘴皮子比药罐还滚烫。
而谢家小院内,却风平浪静——表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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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砚。”谢令仪站在院中晾衣架旁,手中一件青衫正轻拂过指尖,“这件洗好后记得别和粗布混放,免得皱了。”
沈青砚从厨房探头出来,眉眼带笑地应了声:“我记下了。”
他如今己然住进主院厢房,与她朝夕相对,自然更细心些。谢令仪看他动作熟练,忽而觉得这小日子竟有了几分人家过日子的样子。
她嘴角微勾,正打算再调笑几句,忽听门口传来一声轻咳。
“咳。”
顾青和走入小院,身着素衣,神情如往常般温和,只是眼角微红,似是风吹熏染。
“主子。”
“青和,今日不是进镇子问诊去了吗?”
顾青和垂下眼帘,唇角弯起,却带着一丝勉强:“方才回来,听说院里多了喜事,便回来看看。”
沈青砚从厨房侧门走出,目光下意识与顾青和对上,彼此皆是一愣。
谢令仪顿觉气氛不对,正想打圆场,顾青和先一步低声道:
“恭喜……青砚兄。”
沈青砚眼睫微颤,他本是沉稳冷淡之人,面对这样一位温文如玉的顾公子,也不知为何一时间有些语塞。
“谢、谢你。”
顾青和笑得温和,目光却掠过沈青砚,落在谢令仪身上。
“主子可真是……从不让人失望。”
谢令仪一愣,忽觉这话有些意味难明,却也没多问,只道:“青和你回来正好,晚膳便在院里吃了。”
顾青和笑着点头,转身时却不自觉握紧了药箱提柄,指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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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卫长风正在院外巡视。
他本不过来,但谢令仪下令今日多有流言传院,要他留院多盯一盯。可他走到东墙角时,远远听见村中一名妇人说:
“那沈家的病美人儿,果然赢了——我家闺女前些日子还说要送药来投个好印象,啧,谁知道人家早就被谢令仪抱上手了。”
卫长风脚步微顿,眉头紧皱。
“他算什么赢?”他低声喃喃,握着刀柄的手微微收紧,“不过是……先一步表了心意。”
他不是没看出来沈青砚的心思,只是一首没当回事。可如今,谢令仪竟也认下了,还要成亲?
那他们之间的亲近、相伴、共患……都算什么?
他站在墙边许久,冷风吹得衣角乱摆,却仿佛麻木一般,迟迟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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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院中火光摇曳。
沈青砚端着汤碗从灶间走出,谢令仪见他额边汗湿,便伸手替他抹去,柔声笑道:“一碗汤,怎么倒成了蒸笼?”
沈青砚低头不语,只将汤放在她面前,耳尖悄然染上红意。
远处角落,顾青和坐于廊下石凳上,目光从书卷移开,静静望着那二人。
夜风送来一缕银铃般的轻笑,是谢令仪与沈青砚间的打趣,他听着,唇角抿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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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灯火渐暗。
“你说,他们会幸福吗?”顾青和轻声问身边站着的卫长风。
卫长风没答,只望着那盏昏黄的灯火沉声道:
“若她一生只娶他为正……那他们会。”
“那你呢?”
卫长风这才转头看他,眼底情绪复杂难言。
“她没要我做正的心思,我也不奢求。可若有人敢欺她一步,我刀先过他喉。”
顾青和笑了笑,那笑意里藏了万分苦涩:“你果然……比我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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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主屋内,谢令仪倚着沈青砚的肩膀,轻声问道:
“他们会怪我吗?”
沈青砚握住她的手,缓缓摇头。
“他们不会怪你,只会怪自己不够早,不够好。”
谢令仪笑意轻浅,似酒似烟,倚着他,轻声道:“那你以后别晚了,早一点来我身边。”
“我己经来了。”
沈青砚将她拥得更紧些,目光温柔到几乎溺人。
窗外月色正浓,而风中情意,也悄然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