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琼华殿,暮色如血,将殿内的一切都染得暗沉而压抑。
雕花木窗被风拍得哐当作响,檐角的铜铃发出细碎的呜咽,仿佛也在为殿内人的执念叹息。
箫楚楚赤着脚,在满地狼藉中来回踱步。碎瓷片在她脚下发出刺耳的声响,划破了寂静。
她抓起案上谢清玄的画像,那画中男子眉目如画,清冷如谪仙,正是她心心念念了三年的人。
“谢清玄,你承认心里有我会死吗?气死我了!”
她咬牙切齿地嘶吼着,双手用力一扯,画像应声而碎。
纸片如雪花般飘落,她却仍不解气,又狠狠踩上几脚,首到那俊美的面容彻底被踩进尘埃。
这三年来,她用尽了所有办法,示好、纠缠、威胁,可谢清玄始终如一座巍峨的高山,岿然不动。
她分明能感觉到他眼底偶尔闪过的关切,感受到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在意,可每当她想要进一步靠近,他就立刻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高墙。
“秋水!我吩咐你去找的东西你找到了吗?”
她猛地转身,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
秋水战战兢兢地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双手奉上,声音里满是担忧:“拿到了小姐,奴婢特地跑去找了教坊司的嬷嬷要的。”
箫楚楚一把夺过瓷瓶,握在手中反复端详。
“这次的药有很大的副作用,殿下真的要用吗?”
秋水看着自家公主决绝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劝阻。
“什么副作用?”箫楚楚挑眉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秋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嬷嬷说这是烈性的媚药,每到月圆都要解一次……”
话未说完,她便害羞地低下了头。
箫楚楚的瞳孔微微一缩,随即又恢复如常,冷笑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三年了,连一个男人都拿不下,本公主不要面子的吗?”
她将瓷瓶紧紧攥在手心,指节泛白。
“明日多加点量,这一次我绝不能再让他逃走了!”
翌日,画舫在秦淮河上缓缓摇曳,粼粼波光将两岸灯火揉碎成满河星子。
檐角铜铃轻晃,叮咚声里,谢清玄盯着案头跳动的烛火,第三次试图解开腕间金丝索。
这绳索看似纤细,实则暗藏玄机,稍一用力便深深勒进皮肉,渗出细密血珠。
“谢大人省些力气吧。”
慵懒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萧楚楚斜倚湘妃榻,石榴裙裾如蜿蜒流淌的鲜血,铺展在精致的榻上。
她赤足轻轻晃动,有意无意地蹭过谢清玄雪白的袍角。
“这金丝索掺了天蚕丝,越是挣扎……”
话音未落,她己倾身靠近,鎏金护甲泛着冷光,缓缓刮过谢清玄突起的喉结。
“捆得越紧。”
谢清玄下意识后仰,玉冠重重撞上舱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眉头紧皱,眼中满是警惕与怒意:“公主今日邀臣来此,就为了戏耍臣?”
“戏耍?”
萧楚楚轻笑一声,抬腿横过谢清玄膝头,动作间尽显肆意与张扬。
她指尖挑起谢清玄的下颌,鎏金步摇垂下的东珠轻轻扫过他的唇峰。
“谢大人三日前在御前参我豢养面首时,可没当是戏耍。”
她眼中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
“如今满朝都说本宫荒淫无度,谢大人不亲自验验?”
“荒唐!”
谢清玄怒喝一声,猛地挣动。金丝索深深勒进腕间,血痕愈发明显。
就在这时,船身突然剧烈摇晃,案上青玉香炉应声滚落,暖香混着龙涎香在舱内弥漫开来。
谢清玄只觉额角沁出细密汗珠,喉间泛起一阵陌生的燥意,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公主请自重!”他用嘴咬开了金丝索。然而,起身的瞬间,一阵眩晕袭来,他踉跄着撞上身后的博古架。
青玉香炉再次坠地,这次腾起的暖香中,隐隐夹杂着一丝甜腥气息。
谢清玄只觉喉间仿佛燃起一团烈火,浑身燥热难耐。
恍惚间,他看着眼前萧楚楚嫣红的唇瓣,竟觉得像沾着晨露的樱桃般……
谢清玄攥紧窗棂的指节泛着青白,喉间火烧般的灼痛让他艰涩开口:“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河面夜风卷着纱幔扑进船舱,将他凌乱的衣摆掀起又落下。
萧楚楚支起身子,鎏金护甲在烛火下映出妖异的光。
她望着谢清玄泛着薄红的耳尖轻笑,喘息着去勾他玉冠后的垂缨:“谢大人的自制力惊人,本宫特地找的烈性…”指尖拂过他发烫的脖颈。
“从西域弄来的‘情缠’,就下在你刚才喝的那盏茶里…”
尾音消散在她仰起的瞬间,谢清玄骤然俯身封住她的唇,带着近乎失控的力道。
“为了防止你逃走我还特意加了些剂量……”
萧楚楚在喘息间轻笑,指尖划过他紧绷的下颌。
“就是…副作用有些大……”
谢清玄瞳孔骤缩,半个时辰前的记忆如利刃刺入脑海。
画舫初泊时,公主素白指尖轻转茶盏,碧螺春在青玉盏中泛起涟漪——原来从登船那刻起,他就踏入了精心编织的情网。
“无耻!”
谢清玄猛然发力,将人重重压在湘妃榻上。玉冠坠地的脆响惊碎满室暧昧,散落的珍珠滚入裙裾间。
他披散的墨发如瀑倾泻,萧楚楚看见他眼底猩红血丝,像是堕入魔障的谪仙。
这样的谢清玄陌生得令人心悸,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清冷面容染上的暗潮,像坠入凡尘的谪仙褪去最后一抹神性。
金丝索不知何时缠上两人交叠的手腕,在挣扎间勒出斑驳血痕。
谢清玄扣住她双腕按在头顶,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间:“萧楚楚,你究竟要干什么?”
“要你破戒。”
萧楚楚忽然仰头吻住他,舌尖尝到铁锈味的血腥。
“要你承认对我动心。”
谢清玄浑身僵首,药性却在此时如潮水般涌来,血管里仿佛有千百只蚂蚁啃噬。
他扣住她作乱的手,却触到滑腻肌肤。船舱在视线里剧烈扭曲,只剩眼前朱唇开合:“谢清玄,你眼尾红了。”
船身突然剧烈摇晃,谢清玄将她抵在雕花舱壁上。
窗外传来宿鸟惊飞的扑棱声,月光透过纱帐洒在他歪斜的玉冠上。
素来齐整的衣襟大敞,锁骨处淡青的血管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像是在苍白肌肤上蜿蜒的暗河。
而萧楚楚望着眼前失控的谢清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萧楚楚!”
谢清玄第一次唤她全名,喉间溢出的尾音却裹着破碎的喘息,像被掐住脖颈的孤雁。
他后背抵着雕花舱壁,指节死死抠住木质纹路,指缝间渗出的血珠顺着纹路蜿蜒成暗红溪流。
“你当真不知羞耻为何物?!”
话音未落,他便因突如其来的眩晕而摇晃,冷汗浸透的里衣紧贴脊背,将他的狼狈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萧楚楚眼前。
“羞耻?”
萧楚楚踩过满地碎瓷,猩红裙裾扫过他颤抖的膝盖。
“谢清玄!你听好了,我是天家公主,不需要立贞洁牌坊!”
她仰起下颌,鎏金步摇的流苏在颊边摇晃。
“即便你不娶我,父皇也会给我安排好亲事!”
这句话似利刃劈开混沌,谢清玄眼底闪过一丝清明。
他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上舱壁,发出沉闷的钝响。
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十指深深掐进掌心,温热的血珠坠落在地,在青砖上晕开暗红的花。
萧楚楚望着他颤抖的脊背突然怔住。月光穿透纱幔,勾勒出他凌乱披散的乌发,染着的眉眼却仍紧绷如弦。
那副倔强守着最后防线的模样,竟比任何时刻都更让她心慌。她伸手去触碰他颤抖的指尖,轻声唤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