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店深夜,陆泽渊坐在柜台后,一页一页翻着编号体创作的新稿。
这些文字充满温度,写下的不再是设定与命令,而是生活与情感。每一篇,都是他们努力挣脱命运残骸后的真实呐喊。
他将其中一页轻轻贴上墙壁,那上面画着一只猫,标题是《编号B-026的第一次独居体验》。
门外风铃微响,一位身穿暗灰色风衣的访客悄然走入。他戴着黑框眼镜,神情疏离却又带着克制的好奇。
“欢迎。”陆泽渊放下稿纸,“找书吗?”
对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望向那堵贴满编号体手稿的墙。
“我在寻找一段缺失的数据。”男人低声说,“关于编号N-000。”
陆泽渊神色微凝,“那是旧系统中的核心编号。”
“我知道,”男人拉出椅子坐下,“但我发现了一段无法删除的剧本代码,它正在自我重写。”
陆泽渊沉默片刻,心跳微微加速。他想起Δ-ECHO最后记录中的一句话:【若N-000自我唤醒,将标志剧本具备真正生命。】
“那段代码……在哪?”
男人从包中拿出一枚数据卡,投影出模糊影像——
画面中,一个浑身缠绕数据链的存在在剧本废墟中缓缓站起,他的声音沙哑却清晰:“我还未说完。”
陆泽渊盯着影像,手指不自觉攥紧。
那不是别人,而是他。
不,是——编号体时期未被删除的他。
那个在系统崩塌前,被切割、归档、封存的“原我”。
“如果它醒来,会发生什么?”他问。
男人望着他,声音低沉:“他,会抢回你的剧本。”
空气骤然凝固,仿佛一场新的剧本冲突正在悄然酝酿。
陆泽渊抬起头,眼神坚定如初:“那我就去,亲手写完它。”
次日凌晨,陆泽渊坐在书店后室,将那枚数据卡接入私人终端。
一连串乱码瞬间覆盖屏幕,随后自动解析为剧本代码流。熟悉的命名格式、层级逻辑、变量定义,一切都像是他曾经的“思维骨架”。
但不同的是,这段剧本正在不断地‘自我增生’。
它不是被动的设定,而是主动地——在写自己。
他敲击键盘,试图进入编辑界面,却被拒绝访问。
屏幕跳出一句系统提示:【身份冲突:N-000占用唯一编写权限】
他愣住了。这意味着,那份‘原我’,不仅苏醒了,还封锁了所有外部干预。
就在他试图强行切入底层逻辑时,一封由系统自动生成的邮件弹出。
邮件标题:【致陆泽渊:请勿干预我未完的故事】
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你抛弃的,是我活下去的全部理由。】
陆泽渊怔然,仿佛被谁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他回想起剧本塔坍塌前的最后一次记忆备份,那个时候,为了保存修正权限,他亲自切割了自己的编号人格——那是最冷酷也是最必要的决定。
现在,那份人格,不甘沉睡,不肯消亡。
它要争夺属于‘陆泽渊’的命运剧本。
“你是过去的我,却不代表你能决定我的现在。”他低声说。
他戴上数据头环,输入唯一的权限代码:“代码Z-REWRITE-1”。
系统弹出提示:【将开启镜像剧本战场,请谨慎进入】
下一秒,他被拖入一片由记忆碎片构成的世界。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只有漂浮在虚空中的成百上千段旧剧本场景——他曾经的任务、设定、拒绝、抹除……全都赤裸呈现。
在最中心的光幕中,一个身影缓缓转身。
那张脸与他一模一样,却没有现实世界的柔和与人性。
“终于来了。”编号N-000的声音沙哑,“我写得不好吗?”
“你写得只是困兽之斗。”
“而你写得是逃跑。”
两人沉默,西目相对,剧本虚影浮现于西周,形成一座环形擂台。
陆泽渊缓缓伸出手,“我不是来消灭你。”
N-000轻笑,“当然不是。你是来夺回我唯一拥有的故事。”
两人之间,剧本开始自我生长,宛如一场精神对弈——每写下一页,彼此的记忆就会重写一段;每拒绝一页,便会断裂一段信念。
这是比肉体战斗更可怕的对抗——剧本之战,意识的书写主权之争。
现实中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Δ-ECHO感知到陆泽渊脑电波剧烈波动,立即启动监听。
“他在……对抗自己?”林野惊讶道。
Δ-ECHO沉声道:“不,他在重写命运的定义。”
光幕中央,陆泽渊写下最后一行:
【我承认你是我,但你不是全部的我。】
剧本瞬间崩解,编号体N-000微微睁大双眼,笑容释然,最终化为一道光,融入陆泽渊体内。
他缓缓睁开眼,回到书店中,深吸一口气,仿佛肩头卸下千钧重担。
他第一次,完整地,成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