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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饭店的水晶灯将包厢映照得如同白昼。
江淮站在窗前，指尖轻轻描摹着酒杯边缘。
"怎么不去机场接教授？"季临翻着菜单问道。
江淮的目光落在窗外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教授说有人会去接他。"
"哦？"季临挑眉，"是那位......"
"芋泥香酥鸭一定要点上，"江淮打断他，"我记得当年回国前，还听教授提起。"
话音刚落，包厢门被推开。
施教授银发如雪，声音却依然清朗："小江连这个都记得？"
江淮快步上前，双手握住老人微颤的手："您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他微微俯身，给了教授一个大大的拥抱。
施教授拍了拍他的肩："看来是真的好了。”
老人眼中闪过欣慰，"我也能放心了......"
温言白站在光影交界处，浅灰色西装衬得他愈发清隽。
他与江淮目光相接，两人同时微微颔首——那是一种经年累月才能养成的默契。
"辛苦了。"江淮的声音很轻，温言白也只是回以微笑。
席间，温言白为教授布菜的动作行云流水。
他夹起一片蜜汁火方，轻放在教授盘中："您尝尝，还是不是十年前的味道？"
江淮执壶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
季临敏锐的察觉出江淮的情绪，因为他使教授远走他乡十年，一首是江淮的心病。
“教授，听说您接到了中心医院的邀请？”季临适时的打断江淮的回忆。
“是呀，我打算去做个客座教授，讲讲书。”
“那您住江淮那里吧，正好您在他身边，我放心。”
"教授要住我那里。"温言白突然说，镜片后的眼睛含着笑意看向江淮，"某些人别打主意了。"
本还推荐教授住江淮那里的季临不愿意了。
他站起来，跳着脚，笑着说道："你们俩抢什么？教授明明最爱我......"
因季临的一系列动作，瞬间使气氛活跃起来。
施教授摇头失笑，眼角的纹路舒展开来："都是好孩子。"
酒过三巡，教授己有些微醺。
"我送你们上车，外面有些下雨了。"江淮拿起雨伞。
"不用。"温言白将教授搀扶起来，"代驾到了，将车停在门口。"
他犹豫再三还是将消息告诉了江淮，"她又来找我了。"
江淮站在原地，看着温言白搀扶教授离去的背影。
“她又...”，涉及到苏棠的事情，总是能轻松让江淮失了分寸。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想着想着，江淮就睡着了，梦里全是关于苏棠的。
昏昏沉沉的睡到了下午，被季临叫醒。
而此时苏棠蜷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绕着靠枕流苏。
温言白的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声音轻柔得像春蚕食桑。
"所以，"他停下笔，"通风管道里......"
"只是应激反应。"苏棠打断他，声音比想象中尖锐。
温言白取下眼镜擦拭——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镜框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细小的彩虹，落在苏棠的手背上。
"记得那晚一个嘴硬的醉鬼吗？"他语气轻松，"走着走着就掉进了河里。"
苏棠一怔，随即大笑，掩盖着自己的情绪。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会掉入河里，可二人心照不宣，都没有戳破真相。
温言白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而洞彻："现在说说吧，毕竟你己经两年没来我的诊疗室了"
阳光悄悄移动，照在茶几的蓝雪花上。
苏棠盯着那抹蓝色："我吃了三片安眠药才睡着，梦里全是......"她的声音低下去，"当年他提出离婚的声音。"
温言白没有立即回应。
诊疗室里只有时钟的滴答声，和远处隐约的钢琴声——楼下音乐治疗室正在播放德彪西的《月光》。
"身体接触障碍加重了？"他最终问道。
苏棠点头，将那日安保搜身后的剧烈呕吐说了出来。
温言白若有所思地转着钢笔："有没有可能，你不是抗拒接触，而是害怕自己会......"
"会什么？"
"会想要更多。"
钢笔停在某个角度，反射的光斑在天花板上跳动，"像戒酒的人闻见威士忌。"
苏棠猛地抬头，靠枕掉在地上。
“如果忘不掉，想不想试试另一种疗法？”
温言白也无法确认这样的方法对他们来说是好还是坏。
但他还是决定说出来，将选择权交给苏棠。
“什么疗法？”
这么多年过去了，苏棠以为自己忘记了，可事实证明，她从来没有走出去。
“EFT，情绪聚焦疗法。”
“具体来说就是另一种脱敏治疗，与其你不断尝试忘记，不如首面被压抑的情绪。”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了，温言白从一个医生的角度详细的介绍了这个方法。
介绍完毕后，诊疗室陷入静谧。远处传来德彪西的《月光》，音符像水滴落入深潭。
他并不急着要苏棠决定是否采用这个办法，只是静静地等着。
"那家日料店还开着吗？"苏棠突然问。
温言白微笑："老板留了最好的梅子酒给你。"
二人都知道今日的诊疗该结束了。
从拿走录音笔开始，接下来的一周江淮都没有再出现过。
苏棠也拼命的忙碌着，将沈逸的离婚案件研究透彻，不让自己有一点空闲的时间，可失眠却没有好转。
周末的律所空荡寂静。
苏棠站在落地窗前，犹豫着是否要发送这条消息。
手机屏幕亮起：
「周一上午十点，带着合同来我办公室。——江淮」
简短的公务口吻，苏棠却盯着看了很久。
耳边回荡温言白的提议：
"情绪聚焦疗法不是要你忘记过去，而是学会与那些感受共处。
下次见到江淮时，试着注意自己的生理反应——心跳加速不一定是恐慌，也可能是......"
看着桌上的蓝色花瓣，她删除了本要发送的“见面聊聊”的信息。
而是简短的回复了一个「好」字，像投出一枚不确定的硬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