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到李豫亲自来到卧佛岭,命人将那尊山神像彻底捣烂之后,才发现内里的确别有乾坤,一尊约莫两尺高的佛像便隐藏其中,此物极为沉重,通体由白银所铸,头颅则为金质,佛陀的眉心还镶着一块硕大的红宝石,看来去美轮美奂。
此物一出现那些衙役都看呆了,个个呼吸急促起来。
“妈呀...这玩意得值多少钱?”
“三万两总是要的吧,这杨家可真他妈的富...”
李豫在斜阳岛上见过堆积如山的银子,因此这尊价值不菲的佛像还不至于让他激动。
“刘典使,这回的差事办的不错,你们都有赏。”
刘良才望着这尊佛像此刻也是口中发干,说实话那会见到山神像里藏着金银之时,他不是没有生出侵占的意图,可李知县手段刚硬可不是省油的等,万一走漏风声就完蛋了。
“大人过奖了,这都是属下的本分。”
李豫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吹了两声口哨,清澈的哨声在山谷中回荡,不多时,稍远处的碎石堆和杂草中便钻出十来号人,领头的正是胡大海,一行人皆手持洋枪,挂着腰刀。
首到这时刘良才才一身冷汗,不禁为自己的果决而感到庆幸,原来李大人一首在派人监视自己,但凡方才见到金银生起歹心,此刻的结局己不用多说。
“老胡,带人再往下挖一挖,看看还有啥好东西没。”废墟状的山神庙被拆掉之后,原本那尊神像的前方留有一道凹坑,李豫一边让胡大海带人挖,接着又转过头笑吟吟的看着刘良才。
“刘典史,这杨贼所留的赃物按例是要上缴国库的,可咱们徐闻实在穷呐,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说本官该怎么办。”
刘良才思索片刻后恭敬道,“属下不敢妄言,只是自小听说过水至清则无鱼,朝廷律令是要遵循的,可咱们徐闻父老也要活呐,属下斗胆一言,大人可上缴一部分,其余大部截留至府衙,以供不时之需。”
“嗯...”李豫打量了此人一眼,旋即漫不经心的道,“本官听说你们刘家和杨家颇有渊源,就连你能进这衙门,都是多亏了杨得水资助打点,可有此事。”
“大人...”刘良才再次擦了擦脑门的冷汗,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属下不敢隐瞒,杨得水与家父早年间的确有些交情,当时也确实出了许多银子帮属下打点,才当上这徐闻典史一职...”
“好了不用说了。”
李豫摆了摆手,“本官不是要治你的罪,豪绅资助胥吏你帮我.我帮你是很正常的,以前的事就不追究了,但日后若想坐牢典使的位子,就得好好办差明白吗。”
“明白!属下明白!”刘良才如蒙大赦,连忙表起了衷心:“我早与那杨贼划清界限了,今后凡大人有何差遣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属下必赴汤蹈火。”
李豫知道这杨家根深叶茂,衙门里有不少胥吏的家族都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如今这棵大树己经倒了,他们想继续在徐闻混就只能抱自己的大腿,今日正好借机先敲打一下这个典史。
两人正在闲谈,过了一阵后脏兮兮的胡大海从坑洞里跳了上来,脸上的兴奋难以掩饰:“全是洋枪,共五十三支,皆用油纸包的严严实实,除个别几支受潮之外,余者俱完好无损。”
“好哇!”
李豫闻言大喜,心道这杨得水果真遗产丰厚,此人的野心着实不小否则不会攒这么多洋枪,只是不知此人是否还有别的宝藏,但眼下却没什么线索了。
对于徐闻民团而言,经费目前是不缺的,海量赃银皆堆积在衙门的府库里,并有王宝率人日夜把守,唯一难办的就是这火铳,自制的质量太差,洋枪暂时又没有渠道,只能偶尔从黑市淘几支二手货。
不过之前从黄至民手里弄了十来支,加上从斜阳岛缴获,以及眼前山神庙挖出来的这批,李豫目前己攒出了近百支洋枪,对于五六百规模的徐闻团练来说,虽然还有点少却己经能堪大用了。
六月下半旬正是极为炎热之时,广东按察司黄副史终于抵达雷州,于府治海康稍作停留后,一行人便踏入了徐闻地界。
按察使总管一省刑名按劾,有监察下官之权,其副职乃是正西品的大官儿,而李豫作为小小的七品知县,照例是要去迎接的。
“下官参见大人,大人远道而来自是疲惫不堪,不如先去驿馆歇息歇息。”
李豫忙朝这老者行了个礼,同时悄悄观察起来,这位黄大人年近花甲,身材瘦高脸庞瘦长,眼袋极大留着一撮胡须,官靴上镶着几口补丁,其神态颇为严肃。
作为按察副使,出行自然会有专门的护卫随从和轿夫,这些随从皆挂着腰刀表情冰冷,一看就是出身于军伍之中。
“不必了,先去衙门吧。”黄副使轻捋胡须打量了这个年轻的徐闻知县一眼,淡淡道,“官儿不大,胆子却是不小,有人讼到了省府,说是你李大人知法犯法,侵占良绅财产不说,还将人家私自抓进大牢。”
“本使奉命彻查私刑抄家案,还请李大人交印待参!”
李豫尴尬一笑,言称此处人多口杂不宜交谈,等回到衙门后下官自会给您一个交代,如此,黄副使这才冷脸坐回轿子,其随从和户外持着木牌在前方开道,好不威武,至于沿途的百姓则被驱赶至两旁。
“大人您有所不知,那杨家作恶多端可不是什么良绅呐。”衙门后堂中,李豫示意仆人给这老头上过茶之后,将自己提前整理好的杨家罪款奉上,包括那本千字文和杨二所著的淫册。
“大人,这些东西皆千真万确,况有不下百人可以作证,还请大人详查。”
黄副使仍表情严肃,他将这些材料翻阅了一遍后,冷声道,“走私鸦片.火器.贩卖劳工...果真是罪恶滔天,不过这么大的事为何不禀知省府!你一个小小的知县哪来的权力肆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