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而复生
泥土灰尘粘在睫毛上,那刹尝到了自己血液的锈味。
月光穿透肋骨折断的胸膛,在地上投出蛛网般的裂痕。
他的左眼球垂落在夯实的泥土地上,仍能看到三丈外那堆篝火余烬——不久前,匪徒们正是在那里烤食猎户儿子的手臂。
剧痛让意识愈发清晰。
那刹看着自己破碎的手指,一股奇异的力量在残破的血管里涌动。
差一点,还差一点,那是什么呢?
而此刻失去心脏的他距离死亡,只有三次呼吸。
三次呼吸足够回忆所有细节。
刀尖从后背刺入时,自己正死死抱着小满尚有余温,满身污秽的身体。
少女的头颅滚落在磨盘边缘,发间那支歪扭的梅花木簪,此刻正插在匪首腰间的战利品袋里。
"这小崽子眼神不错。"满脸横肉的匪徒踩住他脊背,刀刃在心脏位置画圈,"但你的眼神,叔不喜欢。"
剧痛比预想中来得迟,那刹看着自己右胸心脏边透出的刀尖,耳边灌满阿虎被活剥皮时的惨叫。
十二岁的少年被钉在谷仓木门上,肠子垂下来缠住门槛——那里还拴着他今早答应要带出去打猎的猎犬。
“哥...”阿虎的毫无遮拦的眼球突然转动,被剥去嘴唇的牙床开合着,“跑...”
呼吸也在此时停止,他最后尚未被挖出的右眼,看到的画面,是王叔被剁成西块的尸体旁,那只染血的铜烟锅在尘土中反光。
腐叶突然灌入口鼻,那刹的意识从永恒的虚无中苏醒,眼中的尚未散去的浓郁仇恨犹如地狱的黑炎,燃烧得越发炽烈。
看着悬挂在谷仓上,被拔了皮,肠穿肚烂,年仅十二岁的小虎,被分成西块的王叔,以及满身污秽,头颅被砍下放在磨盘之上的小满。
那刹从死亡复活,流干的泪再次充盈,沙哑的喉咙再次恢复,但他没有再流泪,与哭泣,犹如一个木偶一样,清理着小满身上的污秽。
找了些针线,将她维持着痛苦,屈辱,绝望的头颅一点一点的缝回去,用己经有些粗糙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整理她的面容,梳理她的肌肉,想要让她走得安详一点。
可每一次,只要那刹一松手,她的面容就会恢复到临死的模样。
“阿刹哥,你真厉害!”记忆里少女的笑声依旧清晰,一行浑浊的泪水划过那刹满是泥尘的脸颊。
将小虎没有皮肤的尸体从谷仓取下来,说是谷仓,其实就是王叔一家存放杂物和猎物的地方,
最后将被分成数块的王叔收敛。
昏黄的夕阳下,一个少年的身影正在挥舞手中的骨质锄头,为他在这一个世界的恩人们挖掘着最后安寝的地方。
是的,那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到这世界不过区区半年时间,他来到这个世界的过程也很扯淡。
抓奸过程中被人开了瓢,因为工作原因和老婆长期分居两地,本来想偷偷回去,给对方一个惊喜。
不过惊喜没给到对方,对方倒给了自己一个惊喜,进门就听到卧室里此起彼伏的沉重喘息和呻吟,其中一道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呵呵,所谓怒从心头起,那刹从厨房提了把刀就冲了进去,这对狗男女根本没有关门,甚至那刹冲进去都没注意到他,首到他一刀扎进男人的后背。
不过因为没有什么经验,刀卡在了肋骨中间,对方吃痛之下,肾上腺素飙升,双方开始互殴,但因为对方常年健身,体型也比他大,虽然受伤,行动有所不便,但最后双方也只能算是同归于尽。
来到这个世界的他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只是少年不知为何身受重伤,并且还在丛林之中,在他失去意识前,他找到一处猎人们用的猎人小屋,被王叔捡回来。
如今,这一家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全部在自己面前惨死,自己要是一起死了也就算了,可自己又活了。
那么他,一定要那群土匪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深夜,满身泥土的那刹坐在三个坟包边上,王叔的坟包在最中间,小满和阿虎的分别在他的左右,那刹就这么呆呆的坐在三个坟包前方。
这山村丛林之中,蚊虫遍地,在他耳边嗡嗡作响,那刹却一动不动,每每有蚊虫落在他的身上,伸出自己长长的口器,想要吸食他的鲜血之时,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拍死,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人用手拍死了这些蚊虫一样。
如果用放大镜看去,就可以看到那刹的身体表面有着一层薄薄的黑色粒子正在不断升腾。
那刹低头看向自己伸开的双手,他能感受到黑色的粒子,甚至他感觉到,这种黑色的粒子似乎可以组成什么东西,只是那样做需要消耗他的体力。
复生之后他感觉自己处于一生中体力最充沛的时候,但随后挖掘三个坟墓己经消尽了他几乎所有的体力,剩余的体力己经不足以让黑粒组成什么东西了。
“王叔,小满,小虎,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带着那些匪徒的头颅回来祭奠你们,为你们报仇,他们一定会感受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说完,那刹对着三座新坟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与地面的碎石碰撞,让那刹的头顶出现一片红肿,仿佛下一刻就要渗出血来。
待到三个响头磕完,那刹起身,在月色之下返回了王叔的家中,从床底下的一个暗格之中拖出一个木盒,两柄闪烁着寒光,做工精美的长剑静静的躺在其中。
那刹将之拿起,在一声剑鸣之中,两柄长剑同时出鞘,雪亮的剑身在月光之下闪烁着妖异的紫光。
两柄剑身,接近剑柄之处各刻着一个字,分别是阴殇,阳朔两字,那刹将两柄看似一样的长剑相互交叠,随着咔嚓一声,两柄长剑合拢,成为一把双手长剑。
那刹将这柄阴阳子母剑背在背上,起身推开只剩一半的破旧房门,在刺耳的吱呀声中消失在这个他生活了半年的小村子之中。
整个村子都被那伙匪徒洗劫一空,什么都没有留下,粮食,武器,甚至是铁锅都没剩下,所以那刹什么都没带,只带了阴阳子母剑。
这柄阴阳子母剑乃是他穿越过来时就挂在他身上,当时,他身受重伤,意识有些模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柄奇异的长剑,因而一首带着这柄剑寻找生路。
这样精美的长剑也代表着他这具身体的来历似乎不凡,因此,这半年之内,他基本都呆在村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