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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抬起头，脸上露出一种看似随意、甚至带着点玩笑意味的笑容，对着二月红开口道：“红爷，您看……我家这野丫头，整天就知道缠着我听故事，没个定性。您这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不如……您受累，把阿鹊也收下？跟着雨辰一块儿，学点戏曲身段，再练练您红家的功夫架子，强身健体也好啊！”他拍了拍齐鹊的小脑袋，语气带着戏谑，“哈哈哈，总归给我们齐家也调教出个能打的，省得让人笑话我们齐家尽是些只会掐指头的神棍！”
这话说得轻松随意，如同老友间的玩笑打趣。齐鹊也懵懂地抬起头，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二月红，又看看场中那个像小神仙一样好看的哥哥，小脸上满是期待。
然而，二月红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凝固了！他握着茶杯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收紧了一下，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眼眸猛地抬起，锐利如电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光束，瞬间穿透了齐铁嘴脸上那层看似随意的笑容，首刺其眼底深处！
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洞悉，更带着一丝猝不及防的震动！他太了解齐铁嘴了！这老狐狸，从来不会无故开口！每一句看似玩笑的话语背后，都藏着深不见底的算计和用意！他让自己收下齐鹊？学戏？学红家的功夫架子？强身健体？笑话！齐铁嘴这老神棍，什么时候在意过齐家能不能打了？
二月红的视线缓缓移向懵懂无知的齐鹊。小女孩纯净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一丝对练武哥哥的崇拜。他又看向场中持棍而立、眉宇冷凝的谢雨辰。电光石火间，无数念头在他心中翻滚碰撞：齐铁嘴的突然归来、谢连环过继这命格奇诡的谢雨辰、九门如今微妙而危险的局势、“它”那无形的阴影……还有眼前这个看似天真无邪，却被齐铁嘴郑重带回故土的齐鹊！
难道……齐铁嘴是想借他二月红的梨园和红家功夫，为这天赋异禀的小孙女，在这波谲云诡的长沙城里，寻一个明面上的庇护之所？一个合理的、能让她习武的出处？甚至……是将齐鹊这枚棋子，悄然放到谢雨辰这颗更重要的棋子旁边？
时间仿佛在二月红锐利的凝视下凝滞了数秒。廊下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齐鹊懵懂的呼吸。
终于，二月红眼中的锐利光芒缓缓沉淀下去，如同惊涛骇浪归于深沉的平静。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脸上重新浮现出温和的笑意，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了然，也带着一种唯有老友之间才懂的、无需点破的默契。
他看着齐铁嘴那双深不见底、依旧带着笑意的眼睛，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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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同浓墨，一点点浸染了太平街斑驳的高墙和齐府那刚刚擦洗出些许亮色的黑漆大门。府邸深处，经过忠叔和几位老伙计连日来的奋力清扫修葺，总算勉强恢复了可供居住的体面。前院的荒草和厚重的积尘被清除，门窗换新，腐朽的梁柱做了加固，虽然依旧透着岁月的沧桑，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破败己荡然无存。昏黄的煤油灯在廊下和厅堂里亮起，驱散着角落的黑暗，也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