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滚烫的沙砾隔着粗糙的制服布料，依旧顽固地传递着令人烦躁的余温。林默坐在冰冷的金属长凳上，后背紧靠着同样冰冷、布满铆钉的营房墙壁，试图汲取一丝凉意。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无声的抗议，从肩膀被背包带勒出的深红印痕，到肋骨的闷痛，再到双腿仿佛被抽干了骨髓般的沉重酸软。十公里负重越野的酷刑，加上那场惊心动魄的巨石危机，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但此刻，疲惫的肉体之下，精神却异常亢奋。他反复“看着”视界中那个幽蓝色的系统界面：
**【杀戮点】：0**
**【反应】：1.2（超出常人）】**
**【力量】：0.8（略有提升）】**
**【体质】：0.6（虚弱）】**
**【敏捷】：0.8（迟缓）】**
1.2的反应！超出常人！
巨石砸落时，那仿佛时间凝滞、万物轨迹清晰的奇异感觉，依旧烙印在记忆深处。是这1.2的反应救了他和陈星的命！那种掌控感，那种在绝境中抓住一线生机的力量感，如同最强烈的毒药，让他对杀戮点的渴望燃烧到了顶点。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点数归零，身体依旧是个破烂。尤其是那0.6的体质，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不断吞噬着他的体力，让每一次恢复都变得极其缓慢。0.8的力量扛西十公斤背包还是太勉强，0.8的敏捷在沙地上依旧像个笨拙的鸭子…
不够！远远不够！
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训练匕首在昨天的巨石翻滚中丢失了。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心脏。在硬骨头，丢失装备，尤其是武器，后果不堪设想！瑞克教官最后那个冰冷的、如同发现猎物的眼神，让他如芒在背。
“林默…” 旁边传来陈星（扳手）虚弱的声音。他比林默更惨，脸色蜡黄，嘴唇干裂起皮，碎裂的眼镜用几根胶带勉强固定着，镜片上的裂痕更多了。他递给林默一个瘪瘪的水囊，里面只有可怜的一小口水，“省着点…今天…还不知道有什么幺蛾子…”
林默默默接过，抿了一小口。温吞的、带着塑料和消毒水怪味的水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缓解。他看着陈星，又想起昨天自己扑过去救他的瞬间。值吗？为了0.2杀戮点，把自己也置于险境？还丢了匕首？
念头刚起，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值！点数就是力量！力量就是活下去的资本！匕首丢了…想办法再弄回来！或者…弄到更好的！
“所有人！集合！靶场！” 铁砧军士那砂石摩擦般的咆哮，如同丧钟般在营房门口响起，瞬间掐灭了所有新兵试图多喘一口气的奢望。
靶场。
不再是模拟巷战场的昏暗和压抑，而是一片巨大、空旷、被高强度金属网围起来的露天场地。地面是夯实压平的沙土地，在正午烈日的暴晒下蒸腾着扭曲的热浪。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枪油味和金属被晒烫后的焦糊味。
几十条射击位整齐排列，每个射击位前都摆放着一支看起来就沉重粗犷的步枪——Mk.III“铁砧”式标准动力步枪。枪身黝黑，线条硬朗，充满了粗犷的工业暴力美感。枪口下方悬挂着粗壮的刺刀卡榫，无声地诉说着它近战搏杀的另一面。
“看到你们眼前的烧火棍了吗？” 瑞克教官站在射击位前方的高台上，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靶场，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这是联邦机动步兵的制式武器！用它，你们能在几百米外打爆虫子的脑袋！也能在它扑到面前时，用刺刀捅穿它的肚子！前提是…你们这群废物能打得准！”
他大手一挥，指向远处被风沙模糊的标靶区域：“基础射击训练！固定靶！一百米！每人三十发子弹！现在！拿起你们的枪！装弹！准备射击！”
命令下达，新兵们如同提线木偶般涌向射击位。
林默走到自己的射击位前，看着眼前这支沉甸甸的“铁砧”。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手掌传来。他学着旁边人的样子，笨拙地拿起旁边弹匣，尝试着插入枪身侧面的弹匣井。
“咔哒！”
第一次，没对准。
第二次，角度不对，弹匣卡住了。
第三次，用力过猛，差点把枪带倒。
0.8的力量，在握持这种沉重武器时，显得依旧笨拙。更别提那0.8的敏捷带来的手眼协调问题。
旁边传来几声嗤笑。是几个体格相对壮硕、看起来有点基础的新兵。他们动作熟练地插上弹匣，拉动枪栓，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姿态虽然谈不上标准，但至少流畅。
陈星（扳手）也好不到哪去，他正努力用颤抖的手将子弹一颗颗压进弹匣，动作慢得像在拆解精密仪器。汤姆则一脸兴奋，虽然动作生涩，但热情高涨，嘴里还念念有词：“为了联邦！精准射击！” 莎拉则是最快完成装弹的一个，她默默拉动枪栓，将沉重的步枪抵在肩上，调整着姿势，动作简洁而稳定，帽檐下的眼神锐利如鹰。
“射击开始！” 铁砧军士的咆哮伴随着刺耳的电子蜂鸣声响起。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瞬间在靶场上空炸响！硝烟味骤然变得浓烈刺鼻！
林默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昨天训练场里系统灌输的、关于兵虫弱点的那一丝冰冷精准感。他学着莎拉的样子，将沉重的枪托用力抵在肩窝——一股巨大的后坐力瞬间传来！0.6的孱弱体质让他浑身一颤，差点没站稳！枪口猛地向上一跳！
“砰！”
第一枪，完全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他咬紧牙关，稳住身形，眯起眼睛，透过粗糙简陋的机械瞄准具，看向百米外那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靶。准星在视野中不断晃动，汗水流进眼睛带来刺痛，肩膀被枪托撞击的位置传来阵阵闷痛。
“砰！”
“砰！”
“砰！”
他努力控制着呼吸，扣动扳机。每一次射击，沉重的后坐力都像一柄大锤狠狠砸在他的肩膀和胸口。震耳欲聋的枪声在耳边回荡，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甚至有些眩晕。硝烟呛得他连连咳嗽。身体的不适和武器的陌生感，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瞄准。准星和目标像是两个毫不相干的物体，在视野中疯狂地跳舞。
脱靶！脱靶！勉强上靶，也是边缘！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角滑落，浸透了衣领。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了他。0.8的力量无法稳定枪身，0.8的敏捷无法精确控制肌肉，0.6的体质无法承受持续的后坐力冲击…1.2的反应？在这种纯粹的武器操控和力量体质短板面前，似乎也失去了用武之地！他就像一个拿着重锤的婴儿，空有“看到”目标的能力，却没有挥动重锤的力量和稳定性！
“停止射击！查看成绩！” 电子蜂鸣声再次响起。
林默放下沉重滚烫的步枪，感觉手臂和肩膀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看向自己射击位旁边简陋的电子成绩显示屏。
一个刺眼的猩红数字跳了出来：17环。
三十发子弹，散布在巨大的靶纸上，如同天女散花，只有寥寥几发勉强蹭到了边缘区域。总环数：17。一个低得令人发指、足以让任何教官暴跳如雷的数字。
旁边传来几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和低语。
“哈！17环？闭着眼睛打都不止吧？”
“废物就是废物，昨天撞大运躲开石头，今天就现原形了。”
“这成绩，虫子用脚趾甲都能把他挠死。”
汤姆的成绩是32环，虽然不高，但至少大部分子弹都上靶了。他有些担忧地看了林默一眼。陈星（扳手）的成绩更惨，只有可怜的12环，他正懊恼地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对着自己的步枪嘟囔着什么。而莎拉的显示屏上，赫然是一个令人瞩目的数字：85环！三十发子弹几乎集中在靶心区域！她平静地放下枪，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瑞克教官如同幽灵般踱步过来，冰冷的目光扫过林默的成绩屏，又落在他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的手上。那眼神里的审视和嘲弄毫不掩饰，仿佛在说：看，这就是侥幸者的下场。
“废物！连枪都拿不稳！你昨天扑出去救人的力气呢？被狗吃了吗？” 瑞克教官的声音如同鞭子，狠狠抽在林默脸上，“就你这成绩，虫子扑到你面前，你都打不中它的复眼！等着被撕碎吧！”
羞辱！冰冷的、毫不留情的羞辱！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林默的自尊心上。汗水混杂着屈辱的灼烧感，让他脸颊发烫。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疼痛，才勉强压住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更深的无力感。
力量！敏捷！体质！点数！他需要更多的点数来强化这具废柴身体！但点数从哪里来？训练场？那0.1点的模拟虫族？太慢了！而且现在连匕首都丢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来。
就在这时，铁砧军士的咆哮再次响起：“第二轮！移动靶！准备！”
移动靶？！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固定靶都打成这样，移动靶…岂不是要脱靶三十次？
他几乎能想象到瑞克教官更加冰冷的嘲讽和周围人更加肆无忌惮的嗤笑。
不！绝对不行！
他死死盯着视界中那个幽蓝色的系统界面。杀戮点：0。属性点：反应1.2，力量0.8，敏捷0.8，体质0.6。技能：无！
技能！对了！技能栏是空的！系统除了属性，还有技能！昨夜训练场，系统激活时，似乎闪过一个提示…但当时情况紧急，根本没看清！
他疯狂地在脑海中呼唤系统，试图找到任何可能的选项！武器！射击！掌握！任何相关的信息！
仿佛感应到他强烈的、近乎绝望的意念，那个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终于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解锁保险般的“咔嚓”轻响：
**【检测到宿主强烈武器掌握需求及生存压力…】**
**【消耗1杀戮点（模拟击杀累积折算），解锁技能：‘基础武器掌握（步枪）’！】**
1杀戮点？模拟击杀累积折算？是了！昨天训练场他击杀了西只模拟兵虫，0.4杀戮点，但当时只用了0.2加反应，剩下0.2…难道系统自动折算累积，凑够了1点？
来不及细想！
就在提示音落下的瞬间，一股庞大而冰冷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林默的脑海！
不是知识！不是理论！而是…感觉！经验！本能！
枪械的结构：枪管、枪机、复进簧、击发机构…每一个零件的形状、作用、运作原理，如同庖丁解牛般清晰地呈现在意识中。后坐力的产生原理、传导路径、以及抵消它的肌肉记忆和姿势要点，如同烙印般刻入身体本能。瞄准的要领：呼吸的控制、准星与缺口的平正关系、目标移动的预判、扳机力的掌控…无数零碎的、需要经年累月练习才能掌握的射击技巧，如同醍醐灌顶般瞬间融会贯通！
这股信息流狂暴而精准，瞬间改造了他对“铁砧”步枪的认知！这不再是一根沉重冰冷的铁疙瘩，而是一件精密、可控、如同手臂延伸般的杀戮工具！
“射击开始！” 电子蜂鸣声再次响起！百米外，简易的轨道上，人形轮廓靶开始沿着预设的不规则路线左右移动！
其他新兵慌忙举枪，枪声再次零乱地响起。
林默深吸一口气，这口气息悠长而稳定，仿佛经过千锤百炼。他重新端起沉重的“铁砧”，动作不再笨拙，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流畅感。沉重的枪身似乎也变得“驯服”了许多。0.8的力量稳稳地支撑着枪体，1.2的反应让移动的靶标轨迹在他眼中变得清晰可辨。
他微微调整站姿，重心下沉，肩窝稳稳顶住枪托。左手托住护木下方一个特定位置，右手食指轻轻搭在扳机护圈上。呼吸变得极其平稳悠长。视野中，粗糙的机械瞄准具里，晃动的准星缺口瞬间与远处移动的靶心建立起一条无比清晰的“连线”。
预判！修正！击发！
“砰！”
枪声沉稳有力！肩膀感受到后坐力，但身体如同磐石般稳定！枪口只是轻微上扬，瞬间复位！
远处，移动靶的胸口位置，应声出现一个清晰的弹孔！
“砰！”
“砰！”
“砰！”
林默的射击节奏并不快，但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带着一种沉稳的韵律感。移动的靶标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每一次出现在他瞄准线中的瞬间，都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和一个新增的弹孔！弹着点迅速向靶心区域汇聚！
旁边射击位的嗤笑声戛然而止。
汤姆瞪大了眼睛，看着林默那稳定得可怕的射击姿态，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陈星（扳手）更是忘了自己的射击，嘴巴微张，看着林默枪口稳定的跳动和远处靶标上不断新增的弹孔，碎裂的镜片后是彻底的震惊和茫然——这他妈还是刚才那个17环的枪械白痴？！
莎拉也微微侧目，帽檐下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光芒，林默此刻展现出的稳定性和精准度，甚至让她感到一丝…威胁？
高台上，瑞克教官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危险的细缝。他死死盯着林默射击的身影，脸上那道伤疤微微抽动。那眼神中的审视和冰冷，变得更加锐利，如同发现了猎物身上隐藏的致命秘密。
